无壳的哥瞓的士 夜夜期盼速通关
中评社香港11月19日电/香港文汇报报道,香港的士业是经济寒暑表,较受经济周期影响,同时也有其独特的发展问题。香港文汇报追访几名资深“的哥”,透过他们的经历折射行业半个世纪以来的起伏。入行逾20年的阿明,靠着一架的士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过着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风光日子,惟好景不常,如今落得赚埋唔够交屋租的窘境,的士仍是他唯一的避风港,过去两年他瞓的士度过无数寂寥夜晚,“每晚闭上眼,都幻想明天醒过来香港与内地就(恢复正常)通关,行业回暖。”但当他真正醒过来时美梦成空,“我觉得这个行业没希望了,也许(正常)通关后我会转做跨境巴士司机,在香港又无亲人,不如到深圳生活。”这也许就是全港逾20万名“的哥”中,不少人正面对的残酷现实。
夜幕低垂,香港文汇报记者坐在阿明驾驶的的士在大埔区寻寻觅觅,终于在一个露天停车场找到落脚点,这就是他当晚过夜的泊车位。他向记者解释“泊车窦”的要求:“首先不会选择市区,因为太嘈杂,而且基本上无可能有位。”但郊野和公路区域的咪表位又“抢手”,“有时去到已无位可泊,咁就搵第二度,要撞彩数。”
全部家当放车尾箱
安顿下来后,他就会打开车尾箱取出梳洗工具。整个车尾箱满载他所有家当:一边悬挂一条绳,是阿明自制挂毛巾的装置,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以及一大瓶矿泉水井然排列。阿明说:“朝早梳洗和平时饮用都系呢樽水。”
他提着毛巾徐徐进入附近公众浴室,为风尘仆仆的一天画上句号。“我像是游牧民族,做咩都好顺意,有时白天路过体育馆就顺便借馆内的更衣室冲个靓凉,所以未必夜晚先冲凉。”在新冠疫情最严重时,全港体育馆被关闭,洗澡也成奢望,“当时唯有去公厕冲凉,但热水供应是有时间段的,唔好彩的话冬天都要冲冻水凉。”
夏天最怕废气倒灌
这种近乎餐风饮露的日子,年过六十的阿明经已过了两年,每晚也如坐针毡,“瞓觉身体无得打直瞓,又无得翻身,当然无觉好瞓。”同时,夏夜热气从地面扩散,困在车厢里犹如蒸笼,加上蚊虫的缠扰,他不开冷气根本无法入睡,然而又不能开启冷气呼呼大睡,要不时张开眼睛,观察车厢内外有无异样,尤其是冷气机废气有否“倒灌”迹象;冬天则是天寒地冻。
苦中却偶有暖心处,他说:“香港警察十分尽责,以及不少市民都好有爱心,有几次夜晚他们见到我在车里,以为我不省人事,会拍醒我询问,确认无嘢才离开。”
车里食可免泊车费
睡不甜,就做早起的鸟儿,每天早上5点半,匆匆梳洗后到附近便利店买个三文治便赶往上水港铁站接载返工返学的乘客,“上水每天早上较多客,希望搵多少少钱。”等候客人期间,便在车厢内享用三文治,他苦笑道:“一日三餐都在车里食,因为去食肆要泊车,又是一笔停车费。”早上载客高峰过后,阿明便漫无目的在路面游走“等运到”,“总之,前一个客去到哪儿,我就在哪儿搵下一个客。”
时间就在来回“兜客”之间流逝,直到晚上收工便继续搵“窦”泊车及点算一天收入。“运气好时,一天赚1,500元已算不俗,但唔好彩时,试过日赚120元,却要支付580元的士特更租金,加上油费、泊车费等好重皮。”他还要寄钱给身在深圳的未婚妻,七除八扣后已所余无几,根本无法在港租屋,“无得拣,唔瞓的士就要瞓街,只系无谂过疫情持续咁耐。”
疫情爆发前,阿明与未婚妻在深圳福田居住,每朝他过关来港拎车开工,惟一场世纪疫症打乱他们的小日子,为了搵食的阿明与未婚妻自此分隔两地,起初他还以为新冠疫情会像2003年沙士一样只持续数月,瞓的士也可能是短暂,没料疫情持续两年仍未有消退迹象。
“现在市道真系惨过沙士,的士业已无法回到全盛时期。”他缅怀过去指,上世纪九十年代月赚两三万元,若计及物价因素,收入可能是现时的三四倍,惟已成过去,“行业今非昔比,近年港铁等集体交通运输发展蓬勃,市民太多选择,加上Uber呢类App,造成恶性竞争。”
受雇转自雇:好景风光 逆境闭翳
汽车交通运输业总工会的士司机分会理事(宣教)黄自权及该会副主任劳士正是的士界“老行尊”,见证了香港的士业半世纪的兴衰,堪称香港的士界“活字典”。劳士正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揸的士,“当年月入最多700多元,比一般打工仔400蚊多成截,当时无地铁,普罗市民只有拣巴士和小巴,中产通常自己无车,所以系我哋常客。”
当年的士司机与车主是雇佣关系。黄自权说:“当年我受雇做司机时,每日70元底薪,超过70元的部分收入就五五分账,而油费、保养等各方面费用全部都由车主负责,司机的经营压力无现在咁大。”
穷人嫌贵 富人嫌不便
后来在车主要求下,司机改为自雇人士,一直沿用至今。黄自权解释,在改制后,司机不是打工,而是向车主租车,“车主净系收租唔使理其他嘢,而司机除交车租之外,还要支付油费、保养等。在的士市道好时,这种制度是多劳多得,勤力的话可以好好搵,但市道不景时就好愁,好似家咁。”
2003年沙士爆发前,香港的士司机收入仍不过不失,但迈入二十一世纪后,港铁和巴士网络大幅扩张,加上不少中产阶层有车代步,的士就成为穷人嫌贵、富人嫌不够方便的交通工具,客源出现“两头唔到岸”的困境。黄自权感叹道:“除咗赶时间或者实在无车搭,市民搭的士比例少过以前好多,要靠旅客维生。”
本身也是车主的黄自权还有供车压力,“我自己揸返特更(全日),一个月开工28天,每天10小时,每月搵到3万元,但扣除2万多元的牌照费,真系打个和。”
持牌逾廿万人 活跃仅五六万
的士车行车主协会永远会长吴坤成表示,现时司机若每月开工25天至26天,一更做够10小时,每月才赚1.8万元,并不吸引,“货车司机两三万一个月,但都未必请到人。”运输署资料显示,去年有20.3万人持有的士驾驶执照,其中逾17万人是50岁以上,反映行业青黄不接。他说:“现在仍在行内活跃的司机只有五六万人,当中包括替更。”
老行尊见证行业盛衰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士生意好,尤其做夜更司机更好搵,一个月有三四万元收入,当年的万元户系好巴闭!”现年66岁的陈国华当了的士司机39年,见证着行业最风光时生意滚滚来,他更因此放弃原本社会地位高的高薪厚职,转揸的士。然而一晃眼间,的士业由盛变衰,如今再也难吸引年轻人入行。随着一班年老司机陆续退休,日后或出现“有车无人揸”的现象。
八十年代月入三四万
陈国华接受香港文汇报访问时表示,他年轻时原有一份人人羡慕的正职,晚上兼职驾驶的士,发现当夜更司机更有“钱途”,遂辞掉原有工作投入的士行业,“当时日间正职每月有3,000多元,但揸一晚夜更最少也有700元,一个月连同贴士搵到三四万元,所以全职揸的士。”
他解释,本港上世纪八十年代经济起飞,巿民有钱消费,多人搭的士,“当时工业繁荣,人人有嘢做,车衣工人都有三四万一个月。”
他与车主拆账,自己占六成,当夜更更有乘客打赏,故赚得更多,“嗰时喺尖沙咀载夜总会小姐同客人到九龙塘,啲姐姐会问嗰个客攞100蚊畀我做贴士,好搵过揸日更。”
陈国华靠的士收入养妻活儿,与其他行家一样有钱置业,“有钱买楼又得,供的士又得。”但随着香港工业北移,内地消费又划算,愈来愈多人到内地消遣,加上九七金融风暴打击,不少港人减少在港消费,的士业也开始走下坡。
中评社香港11月19日电/香港文汇报报道,香港的士业是经济寒暑表,较受经济周期影响,同时也有其独特的发展问题。香港文汇报追访几名资深“的哥”,透过他们的经历折射行业半个世纪以来的起伏。入行逾20年的阿明,靠着一架的士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过着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风光日子,惟好景不常,如今落得赚埋唔够交屋租的窘境,的士仍是他唯一的避风港,过去两年他瞓的士度过无数寂寥夜晚,“每晚闭上眼,都幻想明天醒过来香港与内地就(恢复正常)通关,行业回暖。”但当他真正醒过来时美梦成空,“我觉得这个行业没希望了,也许(正常)通关后我会转做跨境巴士司机,在香港又无亲人,不如到深圳生活。”这也许就是全港逾20万名“的哥”中,不少人正面对的残酷现实。
夜幕低垂,香港文汇报记者坐在阿明驾驶的的士在大埔区寻寻觅觅,终于在一个露天停车场找到落脚点,这就是他当晚过夜的泊车位。他向记者解释“泊车窦”的要求:“首先不会选择市区,因为太嘈杂,而且基本上无可能有位。”但郊野和公路区域的咪表位又“抢手”,“有时去到已无位可泊,咁就搵第二度,要撞彩数。”
全部家当放车尾箱
安顿下来后,他就会打开车尾箱取出梳洗工具。整个车尾箱满载他所有家当:一边悬挂一条绳,是阿明自制挂毛巾的装置,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以及一大瓶矿泉水井然排列。阿明说:“朝早梳洗和平时饮用都系呢樽水。”
他提着毛巾徐徐进入附近公众浴室,为风尘仆仆的一天画上句号。“我像是游牧民族,做咩都好顺意,有时白天路过体育馆就顺便借馆内的更衣室冲个靓凉,所以未必夜晚先冲凉。”在新冠疫情最严重时,全港体育馆被关闭,洗澡也成奢望,“当时唯有去公厕冲凉,但热水供应是有时间段的,唔好彩的话冬天都要冲冻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