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论坛:如何重塑台海与两岸关系

与会专家合影

李振广

  中评社香港9月10日电/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中评智库基金会不久前在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会议室举办座谈会,邀请中评智库基金会董事长暨中国评论通讯社社长郭伟峰、中国人民大学两岸关系研究中心主任王英津、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袁征、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张运成、南开大学台湾政治研究中心主任黄清贤、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两岸关系所所长朱松岭、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教授陈星、中评智库基金会秘书长暨中国评论通讯社总编辑罗祥喜。座谈会由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院长李振广主持,与会者围绕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发展可能面临的困难、挑战、机遇、机会,各自给出了自己的思考与研判。中评智库基金会主办的《中国评论》月刊8月号以《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发展的机遇与挑战》为题,刊登了与会者的发言。文章内容如下:

  李振广:开场白

  感谢各位专家积极参与由中评智库基金会与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举办的此次思想者论坛。

  台湾问题、两岸关系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话题。但对于学者和战略家而言,需要以不畏浮云遮望眼的战略高度,放眼长远与大局,对大趋势、大格局进行理性观察和研判,提出科学应对。也就是“风物长宜放眼量”。我们这次思想者论坛的主题为“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发展的机遇与挑战”,就是着眼于两岸关系中长期发展,对两岸关系发展中的机遇与挑战进行研判。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扑面而来的大变局使得台湾问题变得复杂严峻,需要战略家们进行谨慎理性的思考与研判。两岸关系拉近了看,更容易看到问题、困难和麻烦;放远了看,虽仍有很多挑战,但也能够看到更多的机遇、机会,甚至可以把挑战转变成机会。而且拉长时间,也为我们主动塑造两岸关系局势提供宽松的环境和更广阔的空间。在大变局视角下观察台湾问题的中长期机遇与挑战,有助于我们超越当前的层层迷雾,客观理性做出研判,有助于我们藉势、造势,在大变局中积极行使主动权主导权,主动塑造台海局势和两岸关系走向,用我们的智慧和力量为国家发展大局、为国家完全统一作出贡献。

  在座各位都是各自研究领域知名专家,大家的研究、观察、判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希望大家就今天的主题畅所欲言,为我们进一步思考研判两岸关系中长远趋势,提供新的视角。

郭伟峰

  郭伟峰:两岸关系中三组对立统一矛盾  正在发生重要变化

  两岸关系的发展过程中,对立统一的矛盾无时不在,无时不变。以2024年520为起点,两岸关系中有三组对立统一的矛盾正在发生重要变化。

  第一组涉及中美之间战与不战的矛盾。

  从当前形势来看,中美关系正处于竞争大于合作、合作制衡战争的新阶段。此外从战略高度来看,拥核大国相互不可能大战,应该还是国际政治格局中正常的定律,当然,军事摩擦一般不可避免。所以,中国与美国之间发生大规模战争,目前判断绝无可能。尤其是中国,现在具备一战的实力,更是具备不战的定力,还有不畏对战的魄力。美国的战争挑衅只会自取其辱。中美大国备而不战是常态。

  如果台湾方面认为中美之间不可能有大战,是因为中国不能战,所以在美国军事力量保护下,大陆对台湾不敢动用武力,台湾可以在分裂行径上为所欲为,“倚美谋独”会获得成功,这就是不懂得对立统一的矛盾转化规律,大错特错。如果美国“以武护独”,就是刺穿了中国核心利益的极限,中美不战的关系随时会转换为不得不战的对立状态。

  概括言之,中美之间不可能大战,但是两岸之间或者会发生一战。只要台湾方面继续践踏大陆反分裂国家法底线,大陆打击“台独”的武力解决方案迟早会实施。一旦实施,美国只能徒呼奈何,解决“台独”问题,中国不会看美国的眼色行事。   第二组涉及和平统一与“以武谋独”的矛盾。和平统一是大陆解决台湾问题的基本方针政策,数十年来一以贯之,从未动摇。和平统一是对广大台湾同胞而言的。《反分裂国家法》把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底线已经阐述得非常清楚。我认为,武力解决这个用词比较恰当。武力解决什么?当然是要解决加害于和平统一的“台独”及外力干涉等等问题。“台独”问题解决了,和平统一才有可能。现在很多专家引用历史上的经验来形塑今后两岸统一的方式方法,极大丰富了对台理论,但是我认为关键在于排除和平统一的障碍,方为大道,大道至简!

  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和平统一的对立面现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李登辉、陈水扁及蔡英文年代,和平统一的对立面充其量是“和平分离”的言行,至少在表面上,台湾军队还是遵守一中“宪法”的,尽管一直在演变中,但是大陆能容忍,留下了博弈的空间与时间。但是从现在起,和平统一的对立面非常可能就是赖当局的“以武谋独”。中国国防部部长董军不久前在香格里拉对话会上,首次提出“台独武装”的说法,这是对台湾军方的严重警告。一旦台湾军方抛弃一中“宪法”的立场,成为“台独”分裂的急先锋,那么,和平统一与“以武谋独”的对立矛盾就立即进入高危阶段。台湾军队转变为盲从分裂势力的武装,这就是“台独武装”,这就是解放军必须消灭的敌人。由此可见,“以武谋独”力度越大,导致两岸必战的概率也会越大,台湾不要心存侥幸。不过可以充分相信,即使发生战争,解放军重要目标不是针对广大台湾同胞,但必须针对极少数顽冥不化、“以武谋独”的武装组织与人员。

  第三组涉及放弃与主导台湾前途的矛盾。因为民进党及其当局在“台独”道路上快马扬鞭、越走越远,推行去中国化,切断两岸关系,如此种种,导致自己逐步丧失主导台湾前途的实力与能力。何解?

  纵观两岸关系的历史进程,可以知道,长期以来大陆对台是期待平等协商、共议统一的,所以大陆在谈判桌上预留给台湾的空间和位置是平等的。在马英九主政的和平发展8年中,大陆对台湾尊重有加,国共合作,共商发展,在一中的桌子上,无分彼此,什么都好商量,这都是历史事实。

  形象言之,蔡英文主政的8年,民进党及其当局虽然不上桌,但是位置留着。可是在今年的520,赖清德与民进党公然掀桌子、砸椅子,从此就失去了与大陆平等决定台湾前途的位置。我认为,下一个阶段大陆对台政策的最大变化,就是不需要与台湾当局有何对谈,但是必将广泛深入与台湾各界共议统一,积极运用管治思维,发挥以我为主的主导优势,践行实力统一,重点是在统一过程中解决“台独”问题。

  我们是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一群人,全心全意拥护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战略方针,全力支持构建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与融合发展,实现和平统一是我们这代人的崇高理想。对于广大台湾同胞,长期以来我们全力促和,不愿意谈战。但是,对于引爆两岸关系的“台独”行径,我们有责任提出警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在战与和的对立统一矛盾方面,我认为有这样的十六字:避战求和,止战促和,遏“独”维和,促统于和。这十六个字是在今后一段时期内我们必须面对的责任担当。
  王英津:影响台海局势走向六个关键因素

  2024年5月20日赖清德在就职讲话中,抛出了升级版的“两国论”,大肆宣扬“台独”论调,煽动两岸对抗,致使两岸关系更趋紧张。种种迹象表明,未来几年,影响台海局势走向的因素会更加复杂多元。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

  第一,中美战略竞争的激烈程度。中美战略博弈已成为全球最具影响的地缘政治、国际关系议题,双方全方位的竞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激烈。台湾问题作为中美关系中最敏感、最复杂的议题,其重要性也随着中美战略博弈的加剧而不断提升。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策略,反映出其对中国发展壮大的焦虑和担忧,其具体的态度和行动,也将对台海局势产生重大影响。此外,今年11月美国总统选举的结果也会对台海局势产生直接的影响,因为不同政党上台后,其台海政策的激进程度会有所不同,继而使台海局势的走向呈现出差异。但不论哪个政党上台,美国对华战略的竞争性基调都会延续,无非是在策略手法上有所不同。中美之间的战略博弈将是影响未来台海局势走向的一个重要变数,值得密切关注。

  第二,美国打“台湾牌”的频次和力度。美国一方面宣称坚持一个中国政策,另一方面又通过军售、政治接触等方式,持续向台湾提供各方面的支持,试图利用台湾问题牵制中国发展,实现其“以台制华”的战略企图。这一策略不仅加剧了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还加剧了台海局势的复杂和紧张程度。时至今日,台湾在事实上成为美国牵制中国大陆的一个筹码、一颗棋子、一张王牌。多数专家判断,未来几年,美国打“台湾牌”的频次和力度都有可能进一步上升。在政治方面,美国可能根据其国会通过的一系列涉台法案,如“与台湾交往法”“亚洲再保证倡议法”“台湾保证法”草案等,提升美台官方交往层级,从多领域加强对台湾的支持。在军事方面,美国不仅会加大对台出售武器的数量,提高出售武器的性能,还会加强与台湾的军事交流与合作,包括提升军舰停靠台湾港口,以及进行联合军事演习或训练的可能性,意图提升台湾的防御能力,同时也向中国传递强硬信号。在经济方面,美国会与台湾加强经济合作,包括签署贸易协定、推动科技合作等,旨在提升台湾的经济实力,同时利用台湾作为牵制中国的一个经济杠杆。   第三,两岸关系的恶化程度。未来几年,赖清德当局的“台独”立场与言行将直接影响两岸关系的走向。今年5月20日,赖清德在就职演说中赤裸裸地宣扬“两国论”,这不仅暴露其作为“台独工作者”的真实立场,也释放出其试图破坏台海地区和平稳定的危险信号。尤其值得指出的是,“5·20”讲话不仅仅提出了充满挑衅意味的“台独”论述,更为重要的是,它从法理、历史、逻辑和体系上完成了对台湾政治定位的重构。“台独”分裂活动是台海地区和平最大的破坏性因素,赖清德的“台独”挑衅进一步加剧两岸关系紧张,使得台海局势更加复杂严峻。目前看到的两岸矛盾,也许是一个新对抗阶段的开始,未来几年的两岸关系大概率会呈现出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严峻的态势。

  第四,国际社会在台湾问题上秉持态度的变化。随着台湾问题被进一步“国际化”,国际社会对台湾问题的态度也出现微妙变化。虽然一个中国原则是国际社会的普遍共识,但在中美博弈的背景下,一些国家开始在台湾问题上采取更加谨慎或模糊的立场。虽然这些国家在明面上没有改变一个中国原则的立场,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效仿美国的做法,日益显现出两面性的政治态度。这种政策立场的微妙变化,虽然是出于对中美关系复杂性的考量,但客观上起到了为“台独”势力撑腰打气的作用,不仅会加剧台海局势走向的不确定性,还为中美战略竞争的走向增添了新变数。

  第五,台湾民众对“台独”风险的认知程度。目前,因各种复杂原因,致使台湾民众对因“台独”挑衅而引发台海风险的认知不够。随着“台独”挑衅的不断升级,台海局势定会进一步紧张,台湾民众对“台独”风险的认识也会进一步加深。随之而来,台湾民众对两岸和平与稳定的渴望或许能成为影响台湾政治变化和两岸关系走向的重要因素。越来越多的台湾民众会认识到,维持与大陆的和平稳定对台湾的经济发展与社会福祉至关重要,而“台独”诉求不仅无法实现,反而可能会将台湾推向战争的深渊。台湾民众的这种认知变化,可能促使台湾社会内部出现对赖清德当局两岸政策的反思。

  第六,世界动荡变革期的演进速度。其一,台海形势与东亚格局、世界情势交织迭加,相互共振。台湾问题已被嵌入到亚太格局变化和世界秩序重组之中,且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美战略竞争高度迭加,致使影响台海局势的外部变数空前复杂,且高度不确定。其二,地缘冲突强势回归。放眼全球,俄乌冲突和巴以冲突两场区域战争仍在持续,并对国际局势产生了深刻影响;朝鲜半岛的对立局势不断升级;南海局势因菲律宾对中国的不断挑衅而日趋紧张;国际安全环境日益恶化,各类冲突乱象不断涌现,这些都为台海局势的稳定增加了间接挑战。其三,2024年是超级选举年,全球有76个国家、地区和组织进行选举,覆盖了世界近一半人口、近50%的经济总量。世界因面临这些各个层级选举而充满新变数和不确定性,外部环境未来走向由此变得不那么明朗。

  观点与结论

  从根本上说,两岸关系的稳定程度,以及中美之间的战略平衡程度,将成为未来台海局势走向的关键因素。如前文所述,当下美国试图通过打“台湾牌”增加自身在中美博弈中的筹码,同时藉台湾问题牵制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然而,美国的这种策略也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具体包括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加剧中美战略对抗。美国打“台湾牌”会进一步加剧中美之间的不信任,进而导致中美关系进一步恶化,以至于影响中美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台海问题可能成为中美关系中出现重大摩擦、甚至军事冲突的引爆点,这对世界秩序稳定与和平发展构成严重威胁。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早在一年前就曾指出,世界正徘徊在世界大战的边缘。为此,塞尔维亚已经开始备战,在全国范围内对包括石油、面粉等关键物资进行储备。他的分析判断未必一定正确,但反映了国际知名政治人物对当今世界局势走向的看法。

  二是加剧台海局势紧张。赖清德当局的“台独”挑衅将对两岸关系造成持续性破坏,大陆必将采取更加坚决的措施进行反制,包括军事演习、经济制裁、司法惩治等。赖清德公开主张“两国论”、推动“台独”进程、与西方反华势力形成“和平共同体”等分裂行径,直接挑战了一个中国原则,加剧了两岸关系的紧张与对抗。赖清德当局无节制的谋“独”挑衅行为非常危险,一旦触碰大陆的红线,必遭大陆包括使用非和平手段在内的严惩。同时,美国的介入使台湾问题更加复杂化,并增加了两岸关系走向的不确定性,不仅会导致台海局势紧张升级,而且还可能引发军事冲突。所以,国际危机组织、多家美国智库机构都将台海列入一级风险地区,甚至还有些研究机构称台湾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地缘战略的火药库”。

  总之,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台海局势仍然处于重要风险期,挑战明显增加。未来几年台海局势的走向充满变数,让人难以对两岸和平前景抱有乐观态度。美国方面说,未来10年是决定中美关系走向的关键十年。也可以借用此话来表达,未来10年也是决定两岸关系走向的关键十年。面对两岸关系不断恶化的情势,两岸同胞该怎么办?我认为,双方的使命是,努力在不确定性中建构和累积确定性,让两岸免遭战火。就当前而言,比较务实的目标是,努力使台海局势不再继续恶化,或恶化的速度变慢。

  当然,总体上看,对台海局势走向也不必过于悲观,这是因为,目前美、陆、台三方的矛盾尚未激化到必须要通过军事手段来解决的地步,同时各有自己的阶段性战略工作重心。具体说来,其一,从美国角度看,面对国内经济的发展低迷、总统选举的政局摆荡和国际上的两场区域战争,美国已深感力不从心、分身乏术,不愿意台海再生事端,避免进一步分散精力。其二,从中国大陆角度看,未来几年,解决台湾问题不是大陆面临的最紧迫任务,台湾问题并没有到非要解决不可的地步,但前提是“台独”势力不能触碰大陆的底线。当下,大陆的核心任务是集中精力发展壮大自我,为统一创造更加充足的条件、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其三,从台湾角度看,尽管赖清德有强烈的“台独”之“心”,但迫于美国的管控和各方的压力,暂时也难有铤而走险之“胆”。其四,从中美战略竞争的角度看,中美两国元首在旧金山会晤时达成了“管控风险、防止发生意外军事冲突”的共识,可使中美战略竞争暂时处于策略性缓和。

袁征

  袁征:影响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发展的主要因素

  影响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发展的主要因素有四个方面:大陆对台政策、美国因素、赖淸德“台独”政策和台湾问题的国际化。这其中,中美战略博弈的进程将决定台湾问题的走向,而夹在大国竞争之下的台湾很大程度上失去了自主权,从而成为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棋子”。

  大陆对台政策,是以软的一手为主,还是以硬的一手为主,目前大陆内部还有不同说法。一种说法是丢掉幻想,未来要以硬的为主,加强对台军事斗争。也有一种说法是双管齐下,硬的更硬,软的更软。军事斗争会进一步加强,该出手时必出手。在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问题上,不可也不会含糊。最近大陆公开发布了《关于依法惩治“台独”顽固分子分裂国家、煽动分裂国家犯罪的意见》进一步充实了反“台独”、反干涉法律工具箱,彰显了14亿多中国人民捍卫国家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的坚定意志。

  至于美国因素,美国将台湾纳入其印太战略,作为阻遏中国崛起的“棋子”。美国的大肆介入是助长“台独”嚣张气焰的重要因素。美国将中国视作“最严峻的竞争对手”,北京是美国“后果最为重大的地缘政治挑战”,而认为“台湾是一个领先的民主政体”,因此出于对华战略竞争的需要,变本加厉地打“台湾牌”,以台制华。

  美国早已将台湾纳入“印太战略”之中,实施“以台制华”的既定政策不会改变。目前美国军方和战略界越来越关切中国大陆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可能性。俄乌战争爆发,“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的说法一度流行,美国支持台湾的迫切性上升。美方认为,鉴于中国大陆可能对台动武,美国应当加大对台支援力度,提高台湾防卫能力。

  赖淸德的“台独”立场及其政策,加上台湾问题的国际化进程,迫使中国大陆强化反制“台独”、反对外力干涉的力度,坚决维护国家主权。   总的来看,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发展不会平坦,可能更加颠簸,两岸对抗将加剧,甚至不排除出现惊涛骇浪的局面。对此我们应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赖清德当局的政策取向对两岸关系的影响

  结合赖淸德选举中的主张和上台之后的言行,可以做出如下判断:

  作为“务实的‘台独’工作者”,性格执拗的赖淸德不会轻易改弦更张,而是会大力推进法理“台独”,分为岛内、两岸和国际三个层面:岛内法理“台独”,强调两岸“互不隶属”,进一步“去中国化”,搞柔性“台独”、文化“台独”;两岸关系上,想方设法破坏两岸融合发展,阻隔两岸人员往来,在“反渗透、反统战、反融合”“倚美谋独”“以武拒统”等问题上采取进一步的举措;竭力拓展所谓的“国际空间”,歪曲联合国第2758号决议、致力于加入更多国际组织,提升曝光率、与其他国家加强往来。赖清德会竭力利用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机遇,来寻求美国的支持,推进美台关系的发展。

  无论是着眼于选民政治基础,还是个人一贯的“台独”立场,赖清德不太可能在“台独”问题上改弦更张,反而会变本加厉。而个人一贯傲慢嚣张的性格,又使得他在“台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从而使得台海地区的风险不断上升。即便是美国方面,拜登政府实际上也或多或少地担心赖清德难以驾驭,或将美国拖入战争的泥坑。

  不过,赖清德“台独之路”,将面临三个方面的压力:

  一是来自岛内的压力。岛内大多数人还是主张维持不统不“独”的现状,反对或不支持激进“台独”,主张两岸和平发展。赖清德只获得四成选民的支持,而在立法机构中,三党席位均未过半。出于各自的政治需要,泛蓝阵营和民众党也会对赖清德的铤而走险构成牵制。

  二是来自大陆的军事震慑。大陆坚决反对“台独”,保持对“台独”行径的高压态势。一旦“台独”势力铤而走险,大陆必定会采取包括军事在内的各种手段,坚决打击“台独”。

  三是来自美国的压力。时至今日,尽管美国“以台制华”的意图显而易见,但还没有公开抛弃不支持“台独”的立场。原因并不复杂,在中国大陆不惜武力反对“台独”、坚决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背景下,美国并不愿被拖进与中国的直接冲突之中,而维持不统不“独”不武的立场最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在当前俄乌战争和加沙战事持续的情况下,拜登政府更不想再生战事,不想台海地区出现局势紧张的局面。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赖清德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平衡各方的压力,务实地面对现实。

  2024年美国大选对两岸关系的影响

  1.美国目前正在进行一场新的对华政策辩论。

  围绕博明与加拉格尔在《外交事务》杂志今年3/4月号发表的文章所引发的辩论,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前美国国内在对华政策上的不同声音。尽管美国战略界的主流共识是对华强硬,但还是存在一定的差异。随着中美战略博弈的推进,美国无法压垮中国,相反却需要中国在气候变化、跨国犯罪、毒品走私、地区安全及全球治理等诸多问题上的合作,这就迫使拜登政府不得不适度调整,推行一种战略竞争与对华接触更为平衡的对华政策。

  博明和加拉格尔代表的是共和党极右翼力量,而对两人文章的批评意见多数来自民主党和自由派人士。如杜如松、詹姆斯·B·斯坦伯格和保罗·希尔等人都曾在拜登或奥巴马政府内担任过高官,均属民主党阵营。双方的辩论也反映出了美国两党在对华战略上的不同侧重,共和党倾向于对华极限施压,民主党则主张遏制和接触并举,防止激烈竞争陷入正面冲突。

  2、美国民主、共和两党都主张对华采取遏制打压的强硬政策,中国对于特朗普团队不应心存幻想。

  时至今日,中国还有人对于特朗普心存幻想,认为特朗普上台会导致美国国内更加分裂,对外政策缺乏章法,新孤立主义倾向突出,不善于搞好与盟伴之间的关系,甚至善于做交易,因此特朗普再次执政可能会缓解我方承受的压力。不过,中美关系恰恰是在特朗普执政期间直线下坠的,甚至一度到了军事对抗的边缘。一旦再度入主白宫,包括奥布莱恩、蓬佩奥、莱特希泽、纳瓦罗等主张对华极限施压的人士可能会卷土重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2.0版特朗普政府国家安全新团队的可能人选反华强硬色彩浓厚。这些人大都具有较为丰富的从政经验,不少人还是退役军人,执行力更强,更加侧重现实主义理念,强调“以实力求和平”。这些人的政策理念和特朗普高度一致,是“美国第一”的拥趸,致力于“让美国再次伟大”。他们主张欧洲国家担负起更多防卫的责任,而美国将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亚洲。这些人选都保持了对特朗普本人的忠诚,甚至私交不错。这些人选大多主张对华采取极端强硬立场,要求将主要矛头对准中国,继续推行极限施压。

  特朗普中意的关键职位人选的政策主张并无明显分歧,而在蔑视国际义务、推进“美国第一”、打压对手,特别是遏制和极限施压中国的问题上形成了高度一致。这些人无意管控分歧,攻击拜登政府对华过于软弱,肆无忌惮地公开主张对华加征60%关税、大力支持台湾、强化亚太同盟体系等。可以说,一旦特朗普再次执政,将会给中美关系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

张运成

  张运成:世界经济形势及其对两岸关系的影响

  当前全球发展环境复杂性、严峻性和不确定性上升;全球安全环境变乱交织、十分脆弱。2024年3月,CNN主持人法里德·扎卡里亚新书《革命时代》出版。书中提出了目前全球正在进行的“三场革命”:政治革命、经济革命和科技革命。

  全球力量格局呈现为中美博弈,大争之世。“一超多强”转变为“一超弱化,多强并起”,包括美、中、俄;欧洲战略自主愿望更迫切;区域大国(印度、印尼、土耳其)更积极作为。

  全球发展格局体现为激烈争夺,大拼之势。2024年1月6-12日一期《经济学人》杂志刊登“通向富裕之路:21世纪成为超级经济大国的竞赛”文章指出,全球南方分化,人才、财富、产供链、资源特别是关键矿产品等争夺、拼抢激烈。2024年除了拼政治,各国拼经济、拼发展、拼生存。

  全球安全格局风险活跃。俄乌冲突、巴以冲突显示传统安全威胁加大。2024年2月21日,英国国防大臣格兰特·沙普斯发表《保卫英国:应对更加危险的世界》演讲,放言世界正从战后世界回归到战前世界。作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老巢的英国,此时此刻放出这样的言论,需要警惕!

  非传统安全的隐患愈发多元。各国遭逢“黑天鹅”“灰犀牛”事件的概率愈发增大。近年来,萨赫勒地区出现了一条涵盖苏丹、查德、尼日尔、马里、布吉纳法索和几内亚的“非洲政变带”。其中,马里、布吉纳法索和查德定于2024年举行总统选举,届时政治动荡、社会不满和武装冲突将更加激烈。南苏丹目前定于2024年12月举行的选举预计将至少推迟到2025年。

  全球治理格局加速重构。发达国家架空现有治理体系,发展中国家推动变革动能上升,但参与全球治理、影响舆论的能力尚不足。

  中、美作为全球第一、第二大经济体激烈博弈。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世界经济领域明显体现,“三变”加速呈现:   一是世界之变,主要是世界经济增长格局之变。2008年以来,世界经济屡遭重击,先有国际金融危机、欧债危机、英国脱欧轮番登场,后有中美经贸摩擦、新冠疫情、乌克兰危机、以巴冲突密集来袭。全球经济增长格局上,“三高一低”(中高通胀、中高利率、极高债务、低增长)正取代“三低一高”(低通胀、低利率、高债务、中低增长)。2023年成为世界经济20年来非危机时段增长最弱的年份之一(3%),仅高于2019年2.8%。IMF 最新预计2024年增长率为3.1%,远低于2000-2019年3.8%的历史平均水平。

  国际贸易增速锐减,国际投资持续萎缩。世贸组织2021年11月一份报告指出,2000-2010年全球总出口年增8.7%,但2010-2019年增速大幅放缓,降至3.7%,表明全球价值链扩张的全盛期即“超全球化”逐步进入“慢全球化”。据最新数据,2023年全球商品贸易增速仅为0.8%,国际投资也不容乐观。外国直接投资(FDI)增势持续放缓。20世纪90年代FDI年均增长15%,2000-2010年均增长8%,2010-2020年均增长1%,2020年以来年均增速降为负值。

  二是时代之变。世界经济发展逻辑丕变。政治、安全逻辑正迅速超越经济、市场逻辑,经济要素政治化、工具化、武器化愈演愈烈。经济和市场规则不再是世界经济的决定性力量,成本和效率不再是跨国公司的关键性考量。各国经济政策内顾,全球治理效能式微。2024年是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的大年。1月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年会上,对地缘冲突的关注远大于世界经济。

  三是历史之变。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中国经济奇迹极大改变全球经济图景,亚洲世纪加速到来。2022年世界经济总量前十名国家中,有四个在亚洲(中、日、印度、韩)。印尼预计也将很快进入前十。2030年前后,印度有望超越日本,成为全球第三大经济体。2024年,亚洲的经济增速预计为3.9%,略低于此前预测的4%,但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率将达60%,高于疫情前的平均水平。中国和印度是亚洲经济的引领者。

  基于以上,国际经济关系处于重大结构性调整期,中、美经济表现和博弈关乎世界经济走向,“三期”尤为值得关注:

  一是引领世界经济发展、合作的“中国经济周期”,因为自身经济减速、调整、转型,之于世界经济的整体影响呈现新特点。

  二是竞争、博弈为特点的“美国政治周期”卷土重来。比如2024 年美国大选的不确定性贯穿全年,对全球安全、稳定和经济产生最重大影响和冲击。若特朗普当选,恐怕会世界大乱;若特朗普败选,则可能美国大乱,是为政治革命。

  三是世界经济进入清算周期,各种矛盾加深难以调和,恐遭遇不期而至大危机,进入暴力调整期。长时段视之,世界经济正处为期50-60年的第五轮康得拉季耶夫长波周期的下行阶段,整体属萧条期。该时期世界经济增量有限、存量争夺激烈,但美超英、日追美的历史均表明,如能开辟制胜新赛道,实现产业升级,追赶国能在萧条期加速收窄与领先国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