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最后一只大象的下落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中评社北京11月27日电/据澎湃新闻报导,在古代笔记中,有很多关于动物的志怪传奇,这里有个一想即明的“潜规律”:越罕见的动物篇目越少,比如麋鹿;越常见的动物篇目在其次,比如猫狗,而篇目最多的往往是那些与人不远不近且略带神秘感的,比如狐狸……所以,常人难得一见的大象,极少有志怪的故事,在古代笔记中偶尔一现,往往都是“非虚构”的内容。

  一、大象当上“安保员”

  有关研究证明,汉唐之际,大象在中原地区就已经成了多为官方豢养的稀罕物,比如《新唐书》中记载:“开元初,闲厩马至万余匹,骆驼、巨象皆养焉。”养大象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观赏或仪仗,更重要的是安保。胡玉远主编的《京都胜迹》上说,相传大象能“鼻验铁器”,所以一旦有刺客携带武器经过它的身边,它都会甩着鼻子嗅之,是故帝王临朝时,相关的管理人员必率大象列队立于朝门左右进行“安检”,“钟鸣鞭响,六象严肃分立两旁,四足不动,若有携带武器者,必被大象鼻摔于地,然后就擒”。百官入内后,它们就以鼻子相交而立,示意朝门封闭。

  朝廷豢养大象的地方,名曰象房。笔者所读之笔记,多以为象房在北京之设是在永乐、宣德年间,比如黄浚在《花随人圣庵摭忆》中就说:“当由成祖平安南,以象入贡,始建此。”此记其实不确,因为元人熊梦祥所编《析津志》中就有“象房在海子桥金水河北一带,房甚高敞,丁酉年元日进大象,一见其行似缓,实步阔而疾撺,马乃能追之。高于市屋檐,群象之尤者”的记载。只不过,象房在明代从金水河北转移到了宣武门西。明人蒋一葵在《长安客话》中记载:“象房在宣武门西,城墙北,每岁六月初伏,官校用旗鼓迎象,出宣武门洗濯。”此地即今天的北京长椿街一带。笔者幼时,但凡去长椿街,长辈们总说“象来街”,其实就是沿袭了旧称。

  洗象一事,在晚明浸成盛会,刘侗、于奕正所撰之《帝京景物略》记载:“三伏日洗象,锦衣卫官以旗鼓迎象出顺承门,浴响闸。象次第入于河也,则苍山之颓也,额耳昂回,鼻舒紏吸嘘出水面,矫矫有蛟龙之势。象奴挽索据脊,时时出没其髻。观者两岸各万众,面首如鳞次贝编焉。”这里的“象奴”是指大象的饲养员和训练员,因为大象初运到京,野性未驯,不经过严格的训练是不可以上朝的。《元史》有载:“帝一日猎还,胜参乘,伶人蒙采毳作狮子舞以迎驾,舆象惊,奔逸不可制,胜投身当象前,后至者断靷纵象,乘舆乃安。”说的是元世祖忽必烈有一次打猎回城,乘坐大象拉的车辇,结果有个伶人表演狮子舞来迎驾,把大象给惊了,狂奔乱逃,谁也没办法,多亏有个大臣上前阻拦,后面赶来的人砍断了连接车辇与大象的绳索,才使忽必烈平安无事。《池北偶谈》中的一则笔记更是提及了康熙皇帝目睹的一次“虎象斗”:“康熙中,驾幸南苑,观象与虎斗,虎竟为象所毙”——可见大象发起脾气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以,《日下旧闻考》记载:“盖象至京,先于射所演习,故谓之演象所。而锦衣卫自有驯象所,专管象奴及象只,特命锦衣指挥一员提督之。”可见其虽称之为“奴”,但因职责重大,级别不低。不仅如此,其实象奴还有“外快”可捞。晚清黄钧宰在《金壶浪墨》中就说,有人想进象房看大象的,必须要以钱贿赂之,而象奴教给大象的一些绝技,比如甩鼻子作铜鼓声,那就得另外加钱才能观看,“观者持钱畀象奴,如教献技,必斜睨象奴,钱满数,乃俯首昂鼻,呜呜然作觱栗、铜鼓等声,万众哄笑而散”。

  二、一只大象活活饿死

  象奴有象奴的收益,亦有象奴的威风,清代学者方朔在《洗象行》中就有这样的诗句:“蛮奴驯象如调马,以钩为勒随上下;蛮奴洗象如浴牛,拳毛湿透归悠游。”象奴对大象的训练,重点当然不可能放在杂耍上,而是要教它养成好的规矩。

  据传这些大象会按照训练的水平分成不同的品秩,而根据品秩享受不同的待遇,吃的、用的都不一样,在皇帝上朝时的站位也不一样。如果犯了过失,比如不该叫的时候叫了,不该动的时候动了,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柴小梵在《梵天庐丛录》上有提到“有过伤人者,则宣敕杖之”,两只大象会用鼻子缠住受杖大象的腿,将它缠趴在地,“杖毕,始起谢恩,一如人意”。此外,大象还有一股傲气,如果有一象生病不能在上朝时侍立,那么象奴不能随便拉头大象来顶替,必须牵着生病的大象到象房里,找到可供替补的大象,“面求代行,不然,终不往也”。

  大象生病,如果病重,耳朵里先会流出油状物来,“名曰山性发”,这个时候象奴知道大象恐怕是不行了,就先以粗大的绳索将它捆绑住了,然后由“管象坊缇帅申报兵部,上疏得旨,始命再验,发光禄寺”……这么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月,大象早就病死了。巨大的尸体腐烂后,“秽塞通衢,过者避道”,那种景象,不仅惨不忍睹,还臭不可闻。

  清中期以后,南方长期战乱,没有大象进贡到京,朝仪就渐渐中断了用象,而由于财政支出的紧张,象奴的收入也日益减少,在驯养大象上更不用心。光绪十年,一只发疯的大象突然冲到西长安街上,伤人又毁了不少东西,据说疯象用鼻子将一个太监卷起来抛到城墙上,此人当即死亡。折腾到很晚,銮仪卫才将这只大象捕回去。这之后,大象们慢慢死去,“象房余一老象,时人有南荒遗老之咏,至己亥,此象亦毙,遂永绝响”……

  1906年,出洋考察归来的端方耗资两万九千两白银,给慈禧献上一百三十多种动物,其中就有两头大象,还高薪聘请了两名德国人看管。由于粮草不足,其中一头竟被活活饿死了,慈禧对此十分不满,产生了要专门辟出一块地方来养这些动物的想法,恰好有大臣奏报建立万牲园,于是得到了慈禧的批准。1907年农历六月十日,作为农事试验场一个构成部分的万牲园先行开放,售票展览。宣统元年的《农工商部章程》记载,万牲园内“建有兽亭三座,兽舍四十余间,鸟室十间,水禽舍、象房……各一所”,而象房就是为那另外一只活下来的大象“大力”建造的。

  而这一只大象的“结局”,则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中评社北京11月27日电/据澎湃新闻报导,在古代笔记中,有很多关于动物的志怪传奇,这里有个一想即明的“潜规律”:越罕见的动物篇目越少,比如麋鹿;越常见的动物篇目在其次,比如猫狗,而篇目最多的往往是那些与人不远不近且略带神秘感的,比如狐狸……所以,常人难得一见的大象,极少有志怪的故事,在古代笔记中偶尔一现,往往都是“非虚构”的内容。

  一、大象当上“安保员”

  有关研究证明,汉唐之际,大象在中原地区就已经成了多为官方豢养的稀罕物,比如《新唐书》中记载:“开元初,闲厩马至万余匹,骆驼、巨象皆养焉。”养大象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观赏或仪仗,更重要的是安保。胡玉远主编的《京都胜迹》上说,相传大象能“鼻验铁器”,所以一旦有刺客携带武器经过它的身边,它都会甩着鼻子嗅之,是故帝王临朝时,相关的管理人员必率大象列队立于朝门左右进行“安检”,“钟鸣鞭响,六象严肃分立两旁,四足不动,若有携带武器者,必被大象鼻摔于地,然后就擒”。百官入内后,它们就以鼻子相交而立,示意朝门封闭。

  朝廷豢养大象的地方,名曰象房。笔者所读之笔记,多以为象房在北京之设是在永乐、宣德年间,比如黄浚在《花随人圣庵摭忆》中就说:“当由成祖平安南,以象入贡,始建此。”此记其实不确,因为元人熊梦祥所编《析津志》中就有“象房在海子桥金水河北一带,房甚高敞,丁酉年元日进大象,一见其行似缓,实步阔而疾撺,马乃能追之。高于市屋檐,群象之尤者”的记载。只不过,象房在明代从金水河北转移到了宣武门西。明人蒋一葵在《长安客话》中记载:“象房在宣武门西,城墙北,每岁六月初伏,官校用旗鼓迎象,出宣武门洗濯。”此地即今天的北京长椿街一带。笔者幼时,但凡去长椿街,长辈们总说“象来街”,其实就是沿袭了旧称。

  洗象一事,在晚明浸成盛会,刘侗、于奕正所撰之《帝京景物略》记载:“三伏日洗象,锦衣卫官以旗鼓迎象出顺承门,浴响闸。象次第入于河也,则苍山之颓也,额耳昂回,鼻舒紏吸嘘出水面,矫矫有蛟龙之势。象奴挽索据脊,时时出没其髻。观者两岸各万众,面首如鳞次贝编焉。”这里的“象奴”是指大象的饲养员和训练员,因为大象初运到京,野性未驯,不经过严格的训练是不可以上朝的。《元史》有载:“帝一日猎还,胜参乘,伶人蒙采毳作狮子舞以迎驾,舆象惊,奔逸不可制,胜投身当象前,后至者断靷纵象,乘舆乃安。”说的是元世祖忽必烈有一次打猎回城,乘坐大象拉的车辇,结果有个伶人表演狮子舞来迎驾,把大象给惊了,狂奔乱逃,谁也没办法,多亏有个大臣上前阻拦,后面赶来的人砍断了连接车辇与大象的绳索,才使忽必烈平安无事。《池北偶谈》中的一则笔记更是提及了康熙皇帝目睹的一次“虎象斗”:“康熙中,驾幸南苑,观象与虎斗,虎竟为象所毙”——可见大象发起脾气来,不是闹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