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非洲可持续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中评社香港2月6日电(记者 段晓鲁)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日前正式对外发布《冲突与动荡:复旦国际战略报告2022》。云南大学非洲研究中心张春研究员撰写专题文章,他表示,自2014年起,非洲发展便反复遭受危机冲击,在体系性危机冲击和外部帮扶减弱背景下,非洲唯一的出路在于自救,由此而来的非洲主动提升战略自主性的努力,已然成为并将继续是非洲发展的基本逻辑。

  张春谈到,对非洲而言,俄乌冲突的最大后果是美欧的“选边站”压力。在2022年3月2日联合国大会有关俄乌冲突的决议中,非洲并未盲目追随美欧:仅28个非洲国家投票支持,另有17国弃权,1国反对,更有8国缺席。尽管此后美欧迅速施压,非洲并未改变自身立场,在3月24日有关俄乌冲突的人道主义后果的决议中,投赞成票的非洲国家数量减少了,共有27票赞成,另有20国弃权,1国反对,6国缺席。厄立特里亚在两次投票中均明确反对。非洲连续在两次投票中“不服从”美欧“指令”,引发美欧强烈反弹:美国国会4月出台专门法案施压非洲;4—8月,德国新任总理舒尔茨、法国总统马克龙、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等先后造访,对非洲又打又拉。尽管如此,非洲国家通过将外部压力转化谈判筹码,积极提高自身战略自主性,南非总统拉马福萨面对拜登施压时强调非洲不应“被教做事”。

  张春表示,如果说在俄乌冲突中的立场仍是种反应式的战略自主性提升努力,那么非洲逐渐强化内部团结,并寻求转变与大国合作模式的努力就更加主动。冷战结束后,大国对非关系的重要发展之一是建设各种对非合作机制,如欧非峰会、日本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TICAD)、中非合作论坛、印非峰会、韩非峰会,等等。这一发展往往被冠以“1+N”模式,1为域外大国,N即非洲。但自2022年起,非洲提出要将上述机制转化为“非洲+1”模式,并在2022年的非欧峰会、TICAD和美非峰会中加以贯彻。由此而来的一个重大战略性后果便是,拜登政府的美非峰会不再遵循2014年美非峰会和2021年全球民主峰会的“民主标准”,而是以与美国有外交关系且是非盟有效成员为标准。尽管象征意义更大,但这仍暗示着非盟在统合成员国、提升战略自主性等方面取得的重大进展。   张春亦表示,2022年可能见证了进入21世纪以来“非洲崛起”所遭遇的最大冲击,非洲可持续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联合国最新的可持续发展进展评估中,撒哈拉以南非洲在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仅目标12(可持续消费和生产)和目标13(气候变化)有积极进展,其余目标均呈停滞甚至倒退状态。虑及非洲自身发展相对落后,目标12和13的进展可能也是发展倒退的映射。

  张春称,非洲可持续发展面临的危机首先来自疫情应对。限于资源,非洲抗疫的最大挑战是疫苗获取;而发达国家往往通过与疫苗生产商的秘密协定而提前锁定疫苗,进一步加大了非洲的疫苗获取难度。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2022年10月初曾指出,2021年全球生产的疫苗中,有75%被发达国家所使用,而非洲仅有不到5%的人口完成疫苗接种。他强调,“没有公正的疫苗分配不仅是不道德的,更是非常愚蠢的”。疫苗分配不公正、接种不充分,使非洲的疫后复苏更加困难。IMF于2022年10月预测,尽管撒哈拉以南非洲2021年的经济增长相比2020年(-2.1%)有强烈反弹(4.7%),但2022年将放缓至3.6%,2023年不会明显好转(3.7%)。相对非洲疫后复苏需求,这一增长前景可谓差强人意。

  张春强调,非洲的可持续发展危机集中体现在发展融资困难上。根据非洲开发银行(AfDB)在疫情爆发前的估算,非洲每年的基础设施投资总需求在1300—1700亿美元之间,年度融资缺口在680—1080亿美元之间;而公共卫生基础设施的融资缺口大约为每年260亿美元。但疫情明显放大了融资缺口,尤其是公共卫生基础设施的建设变得更加迫切;预期未来3年内,非洲可能需要4840亿美元用于应对疫情和经济复苏。而俄乌冲突和疫情冲击,使非洲的债务风险被急速放大。根据世界银行和IMF的债务可持续性分析,非洲在2014年时有20个国家存在债务风险,其中低风险11国,中风险14国,高风险仅5国;但此后不仅面临风险的国家数量增多,而且风险等级持续增高。到2022年,非洲面临债务风险的国家已经增至37个,中风险15个,高风险14个,还有8个国家已陷入债务危机。

  张春指出,面对严峻的可持续发展危机,非洲采取各类措施实现发展自救:一是加速非洲大陆自贸区(AfCFTA)的运作。截至2022年12月,非盟已确保所有54个成员国全部签署大陆自贸区协定,44个成为正式成员;全速推动非洲大陆自贸区落实对非洲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到2035年可帮助3000万人脱贫,增收4500亿美元。二是利用“落后者优势”加速推动非洲数字经济转型。目前,以肯尼亚、科特迪瓦、尼日利亚、加纳和南非为代表的“五王国”(KINGS,即前述五国的首字母简写)正带动非洲数字经济快速发展,预期到2025年,数字经济将为非洲大陆贡献近1800亿美元的国内生产总值,到2050年将贡献7120亿美元。三是对非盟“2063年议程”第一个十年(2014—2023)执行规划作全面评估,以筹备第二个十年(2024—2033)执行规划的制定和落实。   张春继指,就全球气候变化而言,无论是历史贡献还是当前贡献,非洲都是最小的。尽管如此,非洲却可能是全球气候变化的最大受害者,或者说非洲在面临全球气候变化时最为脆弱。根据世界气候组织研究,气候变化对非洲的影响是全球所有地区中最为严重的:2021年是有记录以来的第三或第四个最热年份;在过去的50年里,与乾旱有关的灾害夺去了50多万非洲人的生命,导致70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自1961年以来,气温升高导致非洲农业生产率增长减少了34%,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区都要多;到2030年,约有1.08—1.16亿非洲人可能因海平面上升而面临生存风险。预计到21世纪中叶,无论是低度变暖还是高度变暖场景,非洲国家都将经历气候变化带来的不利经济后果:在高度变暖情景下,到2050年,东部非洲和西部非洲的人均GDP将减少约15%;而北部和南部非洲的人均GDP将减少约10%,中部非洲受影响最小但也达到5%。

  张春谈到,2022年,中非合作全方位提升,帮助非洲强化自救能力:一是加快推进2021年第八届中非合作论坛“九项工程”,加速推进全球发展倡议,支持非洲自主发展;二是围绕非洲紧急需求,积极提供疫苗和粮食援助,纾解非洲燃眉之急;三是提出“非洲之角和平发展构想”,加大全球安全倡议推进步伐,探索破解地区深层挑战;四是伸张正义,率先公开支持非盟加入G20,全面支持非洲气候变化治理努力;五是全面启动疫后线下对非合作,新老特使对非穿梭外交重新拉近中非距离,推动构建新时代中非命运共同体。   中评社香港2月6日电(记者 段晓鲁)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日前正式对外发布《冲突与动荡:复旦国际战略报告2022》。云南大学非洲研究中心张春研究员撰写专题文章,他表示,自2014年起,非洲发展便反复遭受危机冲击,在体系性危机冲击和外部帮扶减弱背景下,非洲唯一的出路在于自救,由此而来的非洲主动提升战略自主性的努力,已然成为并将继续是非洲发展的基本逻辑。

  张春谈到,对非洲而言,俄乌冲突的最大后果是美欧的“选边站”压力。在2022年3月2日联合国大会有关俄乌冲突的决议中,非洲并未盲目追随美欧:仅28个非洲国家投票支持,另有17国弃权,1国反对,更有8国缺席。尽管此后美欧迅速施压,非洲并未改变自身立场,在3月24日有关俄乌冲突的人道主义后果的决议中,投赞成票的非洲国家数量减少了,共有27票赞成,另有20国弃权,1国反对,6国缺席。厄立特里亚在两次投票中均明确反对。非洲连续在两次投票中“不服从”美欧“指令”,引发美欧强烈反弹:美国国会4月出台专门法案施压非洲;4—8月,德国新任总理舒尔茨、法国总统马克龙、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等先后造访,对非洲又打又拉。尽管如此,非洲国家通过将外部压力转化谈判筹码,积极提高自身战略自主性,南非总统拉马福萨面对拜登施压时强调非洲不应“被教做事”。

  张春表示,如果说在俄乌冲突中的立场仍是种反应式的战略自主性提升努力,那么非洲逐渐强化内部团结,并寻求转变与大国合作模式的努力就更加主动。冷战结束后,大国对非关系的重要发展之一是建设各种对非合作机制,如欧非峰会、日本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TICAD)、中非合作论坛、印非峰会、韩非峰会,等等。这一发展往往被冠以“1+N”模式,1为域外大国,N即非洲。但自2022年起,非洲提出要将上述机制转化为“非洲+1”模式,并在2022年的非欧峰会、TICAD和美非峰会中加以贯彻。由此而来的一个重大战略性后果便是,拜登政府的美非峰会不再遵循2014年美非峰会和2021年全球民主峰会的“民主标准”,而是以与美国有外交关系且是非盟有效成员为标准。尽管象征意义更大,但这仍暗示着非盟在统合成员国、提升战略自主性等方面取得的重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