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深度:朴炳光谈中韩未来发展
中评社首尔8月15日电(记者 郭至君 崔银珍)今年8月24日,中韩建交即满30周年。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中韩两国越来越密切的各层级、各方面的交往给两国发展带来长足益处,当然,随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到来,中韩关系也在不少方面出现了摩擦。日前,中评社记者采访了韩国国家安保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朴炳光,请他就中韩关系、尹锡悦政府对华政策、朝鲜核试、追加沙德系统部署等受到高度关注的外交、安全议题进行了分析。总体来看,他对将来的韩中关系比较乐观。他认为从根本上来讲,韩国和中国是邻国,而且文化上相似的地方多,韩国不需要把中国当成敌对的关系,同样的,中国也不需要把韩国当成敌对的关系。朴炳光也在采访中强调希望美国和中国不要对立,因为如果美国和中国经常产生不信任的冲突的话,韩国作为美国同盟国家的立场是非常微妙的,相反,美国和中国可以和平的共处的话,韩中关系则更容易发展起来。
朴炳光,中国上海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博士,现任韩国国家安保战略硏究院责任硏究委员,《国家安保与战略》总编辑,韩国外交部政策咨询委员兼任外交部评价委员,韩国合同参谋本部政策咨询委员,韩国空军政策咨询委员,以及韩国民主和平统一咨询会议常任委员。曾任首尔大学外交系博士后硏究员,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硏究所外国人硏究员,台湾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硏究中心访问学者,峨山政策硏究院招聘硏究委员,韩国世界地域学会33代会长等。研究领域包括韩中关系、朝中关系、东亚安全,及中国问题硏究。以下是访谈全文:
中评社记者:目前,很多中国专家和舆论都认为,尹锡悦政府在迅速“倒向美国”,在中美战略竞争持续长期化的大背景下,您认为,尹锡悦政府应该如何分别处理韩国与美国、中国之间的关系?
朴炳光:我不想说韩国某一届政府是亲美、亲中或者亲某个国家,事实上,韩国的每任政府都是“亲韩”的,即注重自己国家利益的。只是,在实现“亲韩”的过程中,到底他们采取的方向是更接近美国还是更接近中国?比如说文在寅前政府,一般人对其评价多为“亲中”,但在我看来也是“亲韩”,在美中战略对立的大背景下,如果比较理解中国,大部分人就说“亲中”,而有的时候比较接近美国的时候,大家又说“亲美”,但根本来看,就是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尹锡悦政府也是如此,因此他们的外交安全方面的政策方向就是看起来比较“亲美”的样子。不过,我们要理解,韩国就是美国的战略盟友,对韩国的外交安全方面的政策来说,美国是最重要的国家,这是非常自然的现象。
另外,文在寅前政府在美中战略对立上比较保持战略模糊性,而尹锡悦政府采取了比较明确的战略,那就是强调韩美同盟的强化。不过,正如刚才我说过的那样,不能单方面评价韩国“亲中还是不亲中”,尹锡悦政府的内核也都是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我个人每次都强调,韩国政府要保持政策的一贯性和原则性,原则性里面还有几个因素,第一个是国家利益,第二个是国际规范的符合,第三个是国际开放性,第四个是国际包容性,第五个是我们首先要考虑韩美同盟的重要性,所以在这五个原则的基础上,我们要保持着一贯性,这就是我个人强调的美中战略对立之间的大背景下,韩国应该保持的政策方向和原则,那么尹锡悦政府也可能在按照这样的一贯性和原则性来考虑韩国将来很多外交安全方面的政策方向。
中评社记者:尹锡悦特别强调“对等、相互尊重的中韩交往”,您可否仔细与我们分析一下对等、互相尊重的意涵?
朴炳光:尹锡悦在竞选之时就说过,如果他当选总统,他想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开创韩中之间合作的新时代。那么,相互尊重是什么意思?其实国际舞台上国家和国家之间相互平等尊重是外交方面代表性的国际规范,那么为什么尹锡悦还要特别强调相互尊重?因为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很快就成为了世界性的大国、强国,甚至是可以跟美国竞争的状态。相应地,韩中之间的相对国力差距越来越大,虽然国际规范是国家和国家之间应该保持相互平等尊重的关系,不过我们都知道,实际上现实主义的国际政治上,强国和弱国、大国与小国之间不一定能保持相互尊重、相互平等的关系。现在,强国和弱国之间在国际舞台出现了越来越不平等的关系,中国是韩国的邻国,而且中国过去在萨德问题突出的时候对韩国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因此,有的时候韩国老百姓觉得韩中关系不像是相互尊重的关系。所以,尹锡悦总统才强调“相互尊重”的关系。
中评社记者:尹锡悦总统曾经对追加部署萨德一事表过态,但中方对此持强烈反对的态度,您是否担心萨德问题再次突出?事实上,两国对萨德部署的认知不一致,您认为,未来韩、中双方应如何在这个问题上协调?
朴炳光:1992年8月24日,韩中两国建交了。建交以后的三十年当中,最敏感的、让两国关系最受伤害的问题就是萨德问题。那么,为什么发生了萨德问题?首先要理解的就是韩国为什么决定部署萨德,因为我们随时有来自朝鲜的威胁,2016年1月初,朝鲜实行了核试验之后,青瓦台发表了韩国跟美方开始谈论部署萨德的问题,然后在朝鲜7月份发射导弹之后正式决定部署萨德,这都是为了保护韩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这是国家的最基本的任务。如果没有朝鲜的威胁,韩国也不需要部署萨德。简单的说,这是为了国家安全和主权问题,别的国家不应该干涉,否则就是矛盾的。
现在韩国已经部署的萨德不是韩国的而是驻韩美军的,它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保护驻韩美军的基地及其家属的生命和财产,而不是纯粹的为了韩国的老百姓。所以尹锡悦总统他在竞选时强调,韩国可能追加部署萨德,他的意思是希望韩国自己拥有萨德反导系统,可以保护韩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不过,在竞选过程当中的表态,不等同于真正上任之后的行为,竞选是让人民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而当选总统后,尹锡悦还要考虑到国际关系特别是韩中关系,他知道中方对于萨德问题非常敏感,所以我觉得现在总统府不会单纯地考虑追加部署萨德问题,他也不想伤害韩中关系。不过,这个关键问题不是总统府、不是老百姓的意愿也不是中国政府,核心问题在于朝鲜。
2016年我们决定部署萨德的时候也是朝鲜在实行核试验,他们现在也已经准备好了进行第七次核试验,而且他们已经发射了远程导弹,所以如果韩半岛的安全情况越来越恶化,韩国政府有可能慎重考虑到追加部署萨德的问题,目前,我个人觉得还没达到那样的程度。刚才我已经说过,尹锡悦总统强调了相互尊重的韩中关系,那么在相互尊重的安全和经济利益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坦率沟通的话,我觉得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朴炳光:从韩国和美国掌握的情报分析来看,朝鲜已经准备好了第七次核试验,那么为什么他们还没实行?因为它要考虑几个问题:第一,朝鲜国内问题包括疫情问题和经济问题;第二,它要考虑和美国的关系。一般来说,朝鲜实行核实验的话,重要的一个目的还是给美国传达一种信息,所以他还要考虑美国和国际社会的态度;第三,它要考虑到南北关系(注:韩朝关系);第四,它还要考虑到中朝关系。现在中方也不希望朝鲜进行核试验,不过最终结果还是金正恩的判断。
事实上,朝鲜过去进行了六次核试验,已经拥有了开发核武器的能力,我个人预测,如果他们进行第七次核试验的话,规模可能比过去小一点。因为他们要开发战术核武器。朝鲜过去的核试验是为了开发战略性核武器,即符合远程导弹,可以直接攻击美国的核武器,目前他们已经完成了这样的技术,而他们现在要开发的小规模战术核武器则是能够直接攻击韩国的,我认为这是他们第七次核试验的目的。
中评社记者:韩美对朝鲜的“极限施压”是否会使得半岛安全局势进一步恶化?
朴炳光:首先,我个人认为韩美双方采取的对北政策不是“极限施压”。最近,韩美日三方的外长会议的共识就是继续以外交的方式来解决朝鲜核问题,即通过与朝鲜对话来解决,所以不是极限施压。不过如果将来朝鲜进行第七次核试验,真的开发战术核武器,真的部署战术核武器导弹的话,韩美要考虑到另外一种应对的措施。那时候我们可能能够看到极限施压,不过我觉得目前还没到这个程度。
中评社记者:您认为目前周边相关国家应如何引导朝鲜回到谈判桌?
朴炳光:我个人觉得,之前的六方会谈发挥了建设性,但目前已经失效,而且朝鲜不太希望通过多边主义方式来谈论朝鲜核问题,它一直希望的是跟美国双边对话来解决该问题,这是它一贯性的政策,所以我觉得六方会谈恢复的可能性不大。最好的方法首先是需要朝鲜和美国双方坐在椅子上,非常坦率地谈论核问题,然后如果他们两方同意或者他们两方需要的话,加上中国和韩国的四方会谈有可能有用,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恢复朝鲜和美国双方之间的对话。
中评社记者:但是现在看起来美国和朝鲜都没有互相坐下来谈的意愿?
朴炳光:确实,拜登上台后对朝鲜的关心不大,而且还相继发生了阿富汗撤军、乌克兰战争等其他国际环境的问题,因此拜登政府无法把精力集中在朝鲜核问题上。因此,金正恩内心可能比较着急,希望通过核试验或者是更高级、更具有战术性的武器来引起美国的注意。所以,还是我强调的,朝鲜和美国需要对话,不然我们不能够好好管理韩半岛的和平与安全问题。
朴炳光:首先,尹锡悦政府强调的一个口号就是扩大世界舞台上韩国的国际影响力,那么如何实践,其中一点就是需要参加多边主义组织,所以北约峰会邀请他参加,他没有理由拒绝。第二,尹锡悦强调强化韩美同盟,北约峰会是美国主导的,所以作为美国的同盟国受到他们的邀请也理应要参加。第三,尹锡悦政府强调价值,比如说自由、民主、人权、市场经济等等,那么欧洲国家特别是北约国家的价值观和尹政府的价值观是一致的,所以他需要跟西方民主国家一起讨论安全问题、价值问题来实现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韩国为了朝鲜核问题希望跟世界各国都能够维持合作。不过,北约和韩国距离太远,他们发挥的影响力可能有限。韩国是希望世界各国都关注韩半岛的和平与稳定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我们希望世界各国都能支持帮助解决朝鲜核问题,所以尹锡悦总统参加了北约峰会。
中评社记者:北约峰会上韩日首脑并未会晤,您认为,韩日关系在尹锡悦政府执政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日本前首相安倍之死会对韩日关系造成什么影响吗?
朴炳光:韩日关系可以描述为地理上很近不过心理上很远的关系。韩日之间已经累积了很多非常复杂的问题,包括历史问题、领土问题、慰安妇问题等等,不能一下子解决。我个人觉得,文在寅前政府和安倍前政府都利用了韩日之间的历史问题来强化自己国内的职权力量,所以导致两国矛盾更难解决。尹锡悦总统希望改善韩日关系,所以安倍死亡之后,韩国派了高级官员去参加他的葬礼,表示了我们的心意,这是尹锡悦希望能够实现韩日关系改善的初级阶段。不过为什么北约峰会上没有实现韩日首脑会谈?因为韩日关系非常微妙,非常复杂,两方之间没达成具体解决方案的时候,两国首脑会面的话,结果会更不好,所以首先需要的是实务性的接触先达成解决问题的方案和共识,然后再首脑会谈。
短期来看,安倍之死对韩日关系的改善不能乐观,因为大家都知道,安倍是非常强硬的保守派,他死亡之后如果马上就改善韩日关系的话,日本的国内情绪是不可能支持的,不过中长期来看,如果将来岸田文雄慢慢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采取改善韩日关系的措施,两国关系还是有向好的希望的。
中评社记者:国际上一些声音担忧将来会形成美日韩军事同盟,您对此如何看?
朴炳光:中方一直担心韩美日三方的军事同盟是因为中国认且美国的战略计划就是封锁中国。在这样的过程当中,美国方面是尽量希望强化韩美日三方军事同盟,不过严格地说,这三个国家不是三边同盟关系,而且我个人认为,韩日之间达成同盟关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韩国的一般老百姓是绝对不允许的。其实,我们三国现在推动的仅是韩美日三国的安全合作。
事实上,韩美日三国的目的都不一样,美国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应对中国,韩国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应对朝鲜,日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朝鲜的挑衅和中国的军事影响力的扩大等,不能只是单方面来说明的。虽然我们现在遇到朝鲜的威胁,三个国家进行了军事安全的合作,但另外一方面,韩国也考虑到了韩中关系的重要性。
朴炳光:韩国已经成为了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和亚洲地区的先进国家。过去的话,韩国政府的关心领域祗有韩半岛,再大的话也就是东北亚地区。不过,现在韩国已经成为了世界都承认的、关注的发达国家,所以我们也应该关注世界各个角落的安全问题。那么,在东亚地区里面,最微妙、最敏感、最突出的安全问题就是台湾问题,实际上,韩国在公开场合中表达的意思就是为了东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台湾问题非常重要,这是我们一贯的主张。
我个人担心,韩国现在明明白白的保持韩美军事同盟关系,因此,假如台海将来不再和平,虽然韩国政府不想介入,但如果美国强烈要求的话,韩国可能以某种间接方式来帮助美国,这似乎是很难否定的样子。所以,韩国从一开始就强调,为了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台湾问题十分重要,我们不希望台海问题走到兵戎相见这一步,这是一个负责任国家的表态。
中评社记者:韩国前总统文在寅在其社交账号上推荐涉华书目《掌柜主义的诞生》,引发关注。您认为,目前,韩国社会的“嫌中情绪”为何再次抬头?您是否认为这样的情绪会给两国关系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应如何克服?
朴炳光:去年,美国皮尤中心进行了对中国好感度的调查,韩国77%的一般老百姓表示了对中国的反感。究其原因,我觉得,第一是因为中国在外交方面的措辞表态过于攻击化;第二是因为世界处于越来越分化的过程中,而这其中突出的问题就是对价值观的理解,比如说从自由、民主、人权等方面判断来说,世界多国认为中国不是按照国际价值观或者国际规范来行动的国家。实际上,我也不理解现在韩国年轻人的想法,他们是韩国已经进入发达国家过程之后出生的人,在他们的成长过程当中,文化、观念、概念,哲学都是跟老一辈韩国人不一样的,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就是关系平等,还有自由、民主、人权等,因此,在大多韩国年轻人的想法里面,中国是不符合国际规范的国家。
但另外一方面,韩国和中国是邻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国关系历史悠久,文化方面相似的地方也很多,不过,韩国成为了发达国家之后,韩国人也骄傲起来,中国也是一样的,在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成为了世界第二的强国,中国人的骄傲感也增长许多,所以,两个国家的一般老百姓的想法观念比较容易冲突,特别是文化冲突比较明显。这个问题不容易解决,我个人认为,韩国、中国、日本三个国家都有各有问题,尽管这三国的经济已经达到了较高的程度,但这三国的国民情绪水平还没有达到成熟的程度。
如何解决?第一是青少年之间的交流,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三国需要扩大三国青少年之间的交流,特别是疫情结束之后,要马上行动起来。第二是韩中日三国之间的公共外交需要强化。
朴炳光:我刚才说,韩日关系可以描述为地理上很近,心理上很远的国家。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韩中关系的话,我觉得是“和而不同”。韩中建交以后,中方经常说“求同存异”,现在三十年已过,我认为未来的两国关系更应该是以“求同存异”为导向,向“和而不同”来发展,即互相承认相互之间的差异,追求合作和共存的关系。
我对将来的韩中关系还是比较乐观的。虽然韩中之间有政治体制上的差异以及综合国力越来越扩大的问题,但根本上,韩国和中国是邻国,而且文化上相似的地方多,韩国不需要把中国当成敌对的关系,同样的,中国也不需要把韩国当成敌对的关系。韩国和中国互相合作,彼此得到的国家利益才更多。我希望,美国和中国不要对立,因为如果美国和中国经常产生不信任的冲突的话,韩国作为美国同盟国家的立场是非常微妙的,相反,美国和中国可以和平的共处的话,韩中关系则更容易发展起来。
(本专访为中评社中韩建交三十周年系列专访之一,更多内容,敬请期待!)
中评社首尔8月15日电(记者 郭至君 崔银珍)今年8月24日,中韩建交即满30周年。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中韩两国越来越密切的各层级、各方面的交往给两国发展带来长足益处,当然,随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到来,中韩关系也在不少方面出现了摩擦。日前,中评社记者采访了韩国国家安保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朴炳光,请他就中韩关系、尹锡悦政府对华政策、朝鲜核试、追加沙德系统部署等受到高度关注的外交、安全议题进行了分析。总体来看,他对将来的韩中关系比较乐观。他认为从根本上来讲,韩国和中国是邻国,而且文化上相似的地方多,韩国不需要把中国当成敌对的关系,同样的,中国也不需要把韩国当成敌对的关系。朴炳光也在采访中强调希望美国和中国不要对立,因为如果美国和中国经常产生不信任的冲突的话,韩国作为美国同盟国家的立场是非常微妙的,相反,美国和中国可以和平的共处的话,韩中关系则更容易发展起来。
朴炳光,中国上海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博士,现任韩国国家安保战略硏究院责任硏究委员,《国家安保与战略》总编辑,韩国外交部政策咨询委员兼任外交部评价委员,韩国合同参谋本部政策咨询委员,韩国空军政策咨询委员,以及韩国民主和平统一咨询会议常任委员。曾任首尔大学外交系博士后硏究员,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硏究所外国人硏究员,台湾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硏究中心访问学者,峨山政策硏究院招聘硏究委员,韩国世界地域学会33代会长等。研究领域包括韩中关系、朝中关系、东亚安全,及中国问题硏究。以下是访谈全文:
中评社记者:目前,很多中国专家和舆论都认为,尹锡悦政府在迅速“倒向美国”,在中美战略竞争持续长期化的大背景下,您认为,尹锡悦政府应该如何分别处理韩国与美国、中国之间的关系?
朴炳光:我不想说韩国某一届政府是亲美、亲中或者亲某个国家,事实上,韩国的每任政府都是“亲韩”的,即注重自己国家利益的。只是,在实现“亲韩”的过程中,到底他们采取的方向是更接近美国还是更接近中国?比如说文在寅前政府,一般人对其评价多为“亲中”,但在我看来也是“亲韩”,在美中战略对立的大背景下,如果比较理解中国,大部分人就说“亲中”,而有的时候比较接近美国的时候,大家又说“亲美”,但根本来看,就是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尹锡悦政府也是如此,因此他们的外交安全方面的政策方向就是看起来比较“亲美”的样子。不过,我们要理解,韩国就是美国的战略盟友,对韩国的外交安全方面的政策来说,美国是最重要的国家,这是非常自然的现象。
另外,文在寅前政府在美中战略对立上比较保持战略模糊性,而尹锡悦政府采取了比较明确的战略,那就是强调韩美同盟的强化。不过,正如刚才我说过的那样,不能单方面评价韩国“亲中还是不亲中”,尹锡悦政府的内核也都是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我个人每次都强调,韩国政府要保持政策的一贯性和原则性,原则性里面还有几个因素,第一个是国家利益,第二个是国际规范的符合,第三个是国际开放性,第四个是国际包容性,第五个是我们首先要考虑韩美同盟的重要性,所以在这五个原则的基础上,我们要保持着一贯性,这就是我个人强调的美中战略对立之间的大背景下,韩国应该保持的政策方向和原则,那么尹锡悦政府也可能在按照这样的一贯性和原则性来考虑韩国将来很多外交安全方面的政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