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爽感”对现实题材叙事的一次植入
从最终展现出的结果来看,该剧只是部分实现了创作者的野心。剧中对于现实的描摹是现实主义的,但是对于问题的解决却是伪现实主义的;人物具备了典型性,但人物对命运的逆袭却没有现实的普遍性,而是随着“爽感”的植入呈现出颇具网文特征的幻想性。尽管如此,在荧屏精英扎堆的当下,《余欢水》的出现是可贵的,无论是优点还是不足,对于今天的国产剧如何塑造鲜活的小人物都有积极意义。
当大量典型性元素被堆积在一起时,也就失去了普遍性
许多观众都表达出《余欢水》带给他们的同感与痛感。《余欢水》的网站推荐页上写着:“软怂社畜的逆袭人生”,这大概是对故事最引人眼球的总结。余欢水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被生活打败的中年男人。在家中,他没有地位,老婆瞧不起他,动不动就呵斥;在公司,他是同事的笑柄,上司训他从来不留情面。余欢水是孤独而痛苦的,如剧中自述:“我难受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只有黑暗会同情我;走路的时候摔倒了,只有马路会同情我;我死了以后,只有坟墓会同情我。没有人会真的同情我。”与此同时,余欢水的“软怂”也让他与观众拉开距离,让观众在共鸣的同时找到一块“舒适区”:至少我不像他一样窝囊。
出生于1980年的余欢水,代表着第一批走向中年的80后。剧中第一场戏,29岁的余欢水骑着摩托超速行驶,似乎象征着他事业的上升期,相信能力至上。狂飙的快车遇到车祸,生活就像是撞向他的那辆大货车,余欢水从此一蹶不振。不仅如此,车祸后的创伤应激反应还让他成了一个撒谎精,他不愿面对自己害死朋友的事实,不愿面对生活,只能自欺与欺人。与其说是“说谎”,不如说是“造梦”,为自己编织一个个梦境,让生活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正是在逆袭叙事之下,《余欢水》在现实题材叙事中植入了网文的“爽感”。网络文学中的爽文一直饱受争议,爽的核心就在于它为用户提供大量的快感,却不提供相应的意义,它指向漂浮的白日梦,抽空了现实的所指。《余欢水》改编自网文IP,有着难以磨灭的网文底色,故事中,爽感的产生在于余欢水糟糕的初始状态,现实越是痛苦,逆袭才越是痛快,痛感有多强烈,爽感就有多强烈。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现实主义与网络创作找到了勾连的结点。不过,《余欢水》对爽感的建构是保持克制的。余欢水的性格没有完全脱离初始的设定,他虽然提升了社会地位,但还是没有跨越自身的阶层。也因为12集的体量,情节没有拖泥带水,冲突得以集中爆发。
剧终一幕是余欢水的独白,他直视镜头,跳出故事外,开始对真实性产生质疑,是否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不禁让观众也开始怀疑:余欢水真的逆袭了吗?也许一切都是余欢水做的一个梦,或者是他为自己编织的一个谎言。剧情发展似乎佐证了这一点,从一开始的日常生活,到最后的警匪悬疑风,越来越魔幻、荒诞,越发像一个梦境。
学者邵燕君曾提出网络文学是一种“异托邦”,是居于日常生活之外的另类空间,也是超脱现实的梦幻空间。从这种意义看,《余欢水》是双重梦境,它既是作为文本的异托邦,也是文本之内余欢水自己的幻想。它是余欢水的梦,也是消费《余欢水》的人们的梦。
同是表现市民生活的作品,二十年前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和《余欢水》产生了颇有意味的对照:无论是生活处境还是人物性格,张大民和余欢水有很多共性之处,不同的是,张大民坚持下去靠的是一种朴素的生命哲学,而余欢水靠的则是沉醉于虚拟空间的逆袭之梦。
(作者付李琢系艺术学博士、中国传媒大学青年教师)
从最终展现出的结果来看,该剧只是部分实现了创作者的野心。剧中对于现实的描摹是现实主义的,但是对于问题的解决却是伪现实主义的;人物具备了典型性,但人物对命运的逆袭却没有现实的普遍性,而是随着“爽感”的植入呈现出颇具网文特征的幻想性。尽管如此,在荧屏精英扎堆的当下,《余欢水》的出现是可贵的,无论是优点还是不足,对于今天的国产剧如何塑造鲜活的小人物都有积极意义。
当大量典型性元素被堆积在一起时,也就失去了普遍性
许多观众都表达出《余欢水》带给他们的同感与痛感。《余欢水》的网站推荐页上写着:“软怂社畜的逆袭人生”,这大概是对故事最引人眼球的总结。余欢水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被生活打败的中年男人。在家中,他没有地位,老婆瞧不起他,动不动就呵斥;在公司,他是同事的笑柄,上司训他从来不留情面。余欢水是孤独而痛苦的,如剧中自述:“我难受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只有黑暗会同情我;走路的时候摔倒了,只有马路会同情我;我死了以后,只有坟墓会同情我。没有人会真的同情我。”与此同时,余欢水的“软怂”也让他与观众拉开距离,让观众在共鸣的同时找到一块“舒适区”:至少我不像他一样窝囊。
出生于1980年的余欢水,代表着第一批走向中年的80后。剧中第一场戏,29岁的余欢水骑着摩托超速行驶,似乎象征着他事业的上升期,相信能力至上。狂飙的快车遇到车祸,生活就像是撞向他的那辆大货车,余欢水从此一蹶不振。不仅如此,车祸后的创伤应激反应还让他成了一个撒谎精,他不愿面对自己害死朋友的事实,不愿面对生活,只能自欺与欺人。与其说是“说谎”,不如说是“造梦”,为自己编织一个个梦境,让生活看起来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