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两会专访:贾庆国谈中美走向
中评社香港2月15日电(记者 郭至君)中美关系经历风风雨雨走过了四十年,今年是中美建交40周年,而随着特朗普的上台中美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去年访华时曾说“中美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么在中国日益发展的今天,中美关系这一对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又会如何走呢?今年两会前夕,中评社记者专访了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委员贾庆国,请他就中美之间的热点议题进行了剖析,作为国内一流高校的教授,贾庆国也向中评社记者分享了他今年提案的方向。以下是采访全文:
中评社记者:您对中美经贸磋商在3月1日前达成协议感到乐观吗?
贾庆国:对此我还是比较乐观的。美国政府的暂时停摆对中美贸易磋商带来的消极影响还是有限的。之前一段时间,谈判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双方都对达成协议表示出强烈愿望。中方希望与美方协商,也表示愿意做出比较大的让步满足美方的一些要求,当然这些要求需要跟中国政府改革的方向一致。美方担心中美贸易摩擦会给美国经济,甚至是全球的经济,造成负面影响,并因此影响到特朗普再次当选,所以,美方近期也不断放出信号说谈判已经取得很大的进展。在双方都希望达成协议的情况下,这个协定达成也就不远了,尽管目前还存在一些变数。
中评社记者:您认为,2月底在越南即将举行的第二次“特金会”能就美朝弃核的事项达成一致吗?
贾庆国:我对此不是很乐观。特朗普以制造不确定性着称,但是他在朝核问题中却不断地注入确定性!这很有意思。我认为,尽管美方不断放出积极的信号,但朝方没有特别积极的回应。特朗普政府决定2月底再见金正恩也许还是希望这么做给朝鲜一个明确的期限,给它施加压力让它想尽快清楚怎么办。为什么说不是很乐观?因为到现在为止,美方对朝鲜只是有要求,但没有特别明确说美方能给朝鲜什么。按理说,拥有核武器对于朝鲜很重要,在朝鲜看来,核武器是能够确保它生死存亡的东西,所以要想让朝鲜弃核,就需要告诉它弃核后它是安全的,而且它的日子会更好。要做到这一点,美国就需要给朝鲜一些东西,包括做出可信的安全承诺,建立外交关系,提供经济援助,只有这样朝鲜才有可能弃核。可是这些不是美国单方面可以做得到的。
首先在安全保障方面,即使美国做出承诺,朝鲜也未必信,美国国内政治多变,做出的承诺常常因此改变,所以美国单方面的承诺是不够的。第二在经济援助方面,按照惯例,美国最多也就给朝鲜开放市场,经济援助国会不会同意,以前美国一般也不给敌对国家提供经济援助。所以,要想给朝鲜提供这些东西,美国就需要其他国家合作。也就是说,只有这些国家和美国一起给朝鲜做出安全承诺对朝鲜才有可信度,只有这些国家参与才有可能给朝鲜提供可观的经济援助。要做到这一点,美国就需要跟这些国家商量。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迹象表明美国在跟其他国家在这方面进行认真的磋商。在美国提不出一个让朝鲜觉得可信、有好处的方案的情况下,朝鲜就很难接受弃核要求。
此外,虽然朝鲜几次提及愿意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但并没有对“朝鲜半岛无核化”加以明确说明。不少人解读说它的意思包括美国不能给韩国提供核保护伞,甚至所有核武国家弃核。如果是这样,朝鲜弃核就遥遥无期了。总之,我对二月底“特金会”在弃核方面达成具有实质意义的协定不感到乐观。
中评社记者:今年1月初的时候,金正恩访华与习近平主席会谈,您觉得今后在朝核问题上中国能继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贾庆国:我觉得中国能发挥的作用有两个。第一、在朝鲜没有放弃核武器之前,继续严格执行联合国相关制裁决议;第二、鼓励、劝说朝鲜放弃核武器,包括承诺在朝鲜弃核后给予朝鲜实质性经济援助。现在中国一方面需要加强跟朝鲜的友好合作关系,另一方面需要避免给美国鹰派人士造成一种错觉:即朝鲜不放弃核武器是因为中国造成的,应该说是挺微妙的。金正恩接连几次访华说明中朝关系还不错,中国也应顺势加强这个关系;同时中国也要表明态度会坚决执行联合国相关决议,劝说朝鲜放弃核武器,并且承诺在朝鲜放弃核武的情况下,给它提供经济援助。中国希望一个无核的朝鲜能够稳定、发展、繁荣。所以一方面会鼓励它弃核,另一方面会鼓励它国内改革,帮助它发展经济。
中评社记者:您认为2019年的两岸关系走向如何?您认为美国是否还会在台海问题上做一些小动作去试图挑衅中国?
贾庆国:两岸关系摩擦增多是过去一段时间的一个比较明显的变化。尤其是台湾“九合一”选举以及习主席年初的讲话之后,民进党政府方面就采取了更加强硬的态度。我认为,我们需要正确解读习总书记讲话中的意涵,习总书记强调的是,不管是哪个政党和个人,只要承认或接受九二共识,大陆都愿意和他们坐下谈,探讨解决台湾问题的方案。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讲话中的“决不放弃武力”的措辞,这是误读。实际上,在台湾问题上保持使用武力的权利是中国政府的一贯方针。
武统现在被渲染得太厉害,这是不对的。我认为,自从大陆通过《反分裂国家法》之后,两岸已经就正式实行“一国两制”了,只不过这个大陆与港澳实行的“一国两制”有所不同。在大陆与港澳实行的“一国两制”是通过谈判形成协议明确规定的,而大陆和台湾的则是没有经过谈判,事实上形成的“一国两制”。《反分裂国家法》的核心在于反分裂,意思是这个国家主权意义上还没有分裂。从这个意义上讲,台湾问题还是内战的延续。现实是只有一个中国,两岸实行的是不同的制度,所以说它事实上的一国两制。在国家主权没有分裂的情况下,大陆没有必要急于通过武力问题来解决台湾问题的,所以没有时间表,还会以和平的方式实现治权的统一。现在有人主张国家要用武力来解决台湾问题,我认为这更多的还是基于个人偏好的揣测。对国家而言,最佳方案还是和平解决。
那么大陆对台湾什么情况下有可能对台使用武力呢?当年杨尚昆主席曾说过三种情况:第一、台湾从主权意义上从中国独立出去;第二、外国势力入侵台湾,那中国必然要维护自己领土的主权完整;第三、台湾发展核武器,这样两岸分裂就有可能变成一个永久的事实,所以这也是不能容忍的。我认为,除了这三种情况以外,大陆是不会用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
至于美方,特朗普上台之初对台湾问题不太瞭解情况,所以接了蔡英文的电话,但后来瞭解情况之后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做法就比较谨慎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美国国会和一些研究台湾问题的人在给特朗普施加很大的压力,他们认为特朗普在台湾问题上太软弱,在大陆对台湾的“咄咄逼人”的攻势面前无所作为。大陆为什么围剿台湾的外交关系,阻止台湾在国际舞台上的发声,甚至派军舰飞机绕台?从大陆的角度看,还是为了表达对蔡英文当局在“九二共识”上态度的不满,认为它从马英九执政时期台湾当局对“九二共识”的态度大幅倒退。从美国的角度看,它认为大陆在改变台海现状,在逼迫台湾就范,所以认为美国应该有所作为,阻止大陆这样做。
美国国会最近通过的涉台法案中,比较突出的包括《国防授权法》和《台湾旅行法》。《国防授权法》明确要求特朗普政府应允许美国军舰在台湾港口停靠;《台湾旅行法》要求特朗普政府全面提升与台湾的双方关系。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台湾旅行法》是国会两院全票通过的,这反映出美国国内政治朝台湾方面已经倾斜地很厉害了,华盛顿的政客们在台湾问题上需要对大陆强硬问题上取得了高度的共识。虽然前一时期特朗普在台湾问题上比较谨慎,但他也不愿意得罪国会,所以很快签署了上述法案。现在特朗普政府的官员说美国对台的政策没有变,但是我觉得美国国内在对台政策的整个气氛变了,所以美国政府对台政策随时可能会出现比较大的变化,这要引起中方的警惕。美国会不会支持台湾独立?我认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可能性不大。这是因为台湾如果要宣布独立的话,就会把美国卷入到一场跟中国的战争中去,这个是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美国一直反对的事情,今天也是一样。所以,美国支持台湾独立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随着大陆的强大,会越来越小。
中评社记者: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去年曾访华,他说过“中美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您对他的这句话怎么解读?在现在比较复杂的国际政治环境下,中美两国应该如何共生共存?
贾庆国:基辛格博士的话总是那么富有哲理,怎么琢磨都有点道理。中美两国关系在不断发展变化,任何大的变化之后都不可能回到从前。过去几十年里,美国对中国的发展有两个个基本的认识,那就是,第一,中国不会挑战美国的霸权,不会给美国造成特别大的威胁;第二,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中国会变得越来越像美国,无论是生活水准上还是一些价值理念上。所以,那时美国总统常说,美国支持一个强大、稳定、繁荣的中国。特朗普上台之前一段时间,美国人的这两个认识开始出现变化。特朗普上台后,美国强调中国是一个战略竞争对手,夸大中国的实力,夸大中国对美国的威胁,更加剧了这一变化。在这之前,。现在特朗普政府说,中国的强大就是对美国的威胁。当然特朗普更多地是从经济角度考虑中国的威胁,所以他要在贸易上与中国进行所谓更公平的交易。但是特朗普周边的人以及美国一些建制派的精英真的认为中国是威胁。
历史上,美国国内在对华政策问题上有两大派,即所谓接触派和遏制派。遏制派相信修昔底德陷阱,认为崛起大国一定会挑战霸权国家的利益和特权,中美对抗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一直以来就鼓吹对中国强硬,这些人现在在美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非常强势。接触派又分为三种人,第一种人是“国家利益接触派”,他们是温和的现实主义者,他们认为中国在现存的国际体系里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拥有很多特权,比如说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又在经贸过程中有拿到巨大的好处,所以中国是现存国际体系中的利益攸关者。因此他们认为中美两国有很多的共同利益,两国应该在共同利益上进行合作,中国应该履行大国责任。第二种人是“价值接触派”,主要是些自由主义者,他们认为随着中国的发展中国会变得越来越自由、开放、甚至民主。第三种人是“商务利益接触派”,主要是在中美之间做生意的人,他们获得了很多肉眼可见的好处。但是现在这三种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第一种人认为中国在很多国际事务上不太愿意与美国合作,包括在朝核问题上,这个明显符合中国利益的问题上,的合作都有一定困难,因此逐渐丧失了对与华接触的信心。第二种人认为中国这些年的发展与他们的预期相反,没有越来越像美国,所以他们认为过去政策错了,需要换一种方式,那就是对中国强硬,压中国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改变。第三种人则是因为中国国内经商环境的变化有了越来越多的抱怨,觉得它们在中国经营受到歧视性待遇,现在也到了一个节点。于是,现在美国在对华政策上的主要政治势力都多多少少主张对中国强硬,这是美国政治生态的一个比较大的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讲,中美关系应该是“回不到过去”了,但是是否能重建合作意愿,我觉得很难,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为此中美双方都要做出努力。我一直强调,中国在一些事情上的做法要更好地与外界沟通,譬如在东海和南海的问题上,中国在那里的做法不是要去扩张,而是要维权,中国需要更好地解释。此外,我觉得中国和美国在价值理念上的差异没有人们说得那么大,中国不应刻意强调这种差异。
中评社记者:您对2019年的中美关系有什么展望?
贾庆国:现在看来,中美贸易谈判达成协议后双方经贸关系也可能会稳定一些。但是两国在其他方面的矛盾和摩擦还会不断,美军自由巡航还会继续,中方还会反对,美国针对中国高科技企业的限制还会升温,中国可能也会反击,双方对对方对自己的威胁都可能会被夸大。但是,我觉得威胁有时候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包括敌人也是。中美双方都应想办法避免把对方塑造成自己的敌人,而应共同努力去缔造一种相互有利的关系。
中评社记者:您是80年代的时候就去美国留学深造了,当时您为什么会产生去美国学习的这个想法?又是怎么走上研究国际关系、中美关系的道路的呢?
贾庆国:我在上大学之前在国旅做过翻译和导游的工作,上大学以后,应该是1978年的冬天,旅行社找我接过一个主要是美国人的旅行团,我陪着他们去东北、去上海、去广州,与其中几位成了朋友。其中一位是委内瑞拉裔的法国银行家,他很早就感觉中国未来可能会有很多发展机遇。所以1980年就来北师大学习汉语,那个时候他找我给他练习口语。有一天,他问我要不要申请去美国留学,我说我没考虑过,我在美国没亲戚,也没钱去美国留学。他告诉我,美国很多大学都有奖学金,专门用来资助他们认为有潜质的年轻人,希望我好好想一想。后来我决定试一试,他就找来了几份美国大学的申请材料教我怎么填写,然后我又去考了密西根英文考试,请学校老师写了推荐信,记得当时一共申请了四所美国的学校,但是其中一所直接把我的申请驳回了,因为我没钱交它的申请费,其他三所都接收了我,但只有康奈尔大学可以给我提供奖学金。申请的时候我填写了两个专业,因为我本科是学习英美文学的,所以我的第一志愿填了文学,第二志愿是国际关系,这是因为当时觉得我的本科教育是中国人民提供的,那么研究生教育是美国人民提供的,如果可能,我想推动两国人民之间的瞭解与友谊。
我是1981年去的美国,到系里报道的第一天,与同系的同学们坐在楼门口聊天,他们问我我对美国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我想了想说,你们喝的水太冷了,冰牙,他们都很失望,可能觉得我这个来自不同制度的国家应该对他们的制度发表点看法。当时对美国感觉还是很好的,生活水准很高,学校有良好的学习氛围,也很自由开放,和国内很不一样。现在看,中国的生活水准大幅提高,生活品质上已经越来越接近美国,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从我的亲身经历看,过去几十年,中美之间的距离被大大拉近了,两国人民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中评社记者:您能否透露一下今年的政协提案的方向?
贾庆国:现在还在琢磨。我想可能会提一个关于教育扶贫的提案,关于鼓励到贫困地方支教的问题。现在国家在大力推动消除贫困,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通过教育从根本上帮助一些人脱贫。要做到这一点,需要鼓励一些老师去当地教书,相应的政策和做法上也需要有一些调整。
贾庆国简历:
贾庆国,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前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1956年9月生,河南省武陟人。1979年本科毕业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1984年获美国康乃尔大学政府系硕士,1988年获美国康乃尔大学政府系博士。1975年3月至1978年2月在中国国际旅行社北京分社任导游、翻译。1979年5月至1981年7月在北京外国语学院任助教。1987年1月至1988年1月在美国佛蒙特州立大学任助教。1988年2月至1991年6月在北京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任讲师、副教授。1991年7月至1992年6月在美国加利佛尼亚大学圣迭哥分校做访问学者,1992年7月至1994年9月在澳大利亚悉尼大学政府系任6级讲师。1994年10月至今在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任教,历任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副院长。北京市政协常委,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外事委员会委员,民盟北京市委第九届副主委、民盟第九届中央常委。2008年3月当选为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2013年3月当选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会常务委员。2018年1月24日,政协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四次会议通过,贾庆国当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三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其研究领域涵盖国际政治、中美关系、中国外交、台海两岸关系、中国的崛起与中国外交的调整。曾发表的主要著作有《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外交》、《未实现的和解:冷战初期的中美关系》、《棘手的合作:冷战后的中美关系》、《中国大预测:百名学者精英访谈记实》等。
中评社香港2月15日电(记者 郭至君)中美关系经历风风雨雨走过了四十年,今年是中美建交40周年,而随着特朗普的上台中美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去年访华时曾说“中美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么在中国日益发展的今天,中美关系这一对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又会如何走呢?今年两会前夕,中评社记者专访了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委员贾庆国,请他就中美之间的热点议题进行了剖析,作为国内一流高校的教授,贾庆国也向中评社记者分享了他今年提案的方向。以下是采访全文:
中评社记者:您对中美经贸磋商在3月1日前达成协议感到乐观吗?
贾庆国:对此我还是比较乐观的。美国政府的暂时停摆对中美贸易磋商带来的消极影响还是有限的。之前一段时间,谈判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双方都对达成协议表示出强烈愿望。中方希望与美方协商,也表示愿意做出比较大的让步满足美方的一些要求,当然这些要求需要跟中国政府改革的方向一致。美方担心中美贸易摩擦会给美国经济,甚至是全球的经济,造成负面影响,并因此影响到特朗普再次当选,所以,美方近期也不断放出信号说谈判已经取得很大的进展。在双方都希望达成协议的情况下,这个协定达成也就不远了,尽管目前还存在一些变数。
中评社记者:您认为,2月底在越南即将举行的第二次“特金会”能就美朝弃核的事项达成一致吗?
贾庆国:我对此不是很乐观。特朗普以制造不确定性着称,但是他在朝核问题中却不断地注入确定性!这很有意思。我认为,尽管美方不断放出积极的信号,但朝方没有特别积极的回应。特朗普政府决定2月底再见金正恩也许还是希望这么做给朝鲜一个明确的期限,给它施加压力让它想尽快清楚怎么办。为什么说不是很乐观?因为到现在为止,美方对朝鲜只是有要求,但没有特别明确说美方能给朝鲜什么。按理说,拥有核武器对于朝鲜很重要,在朝鲜看来,核武器是能够确保它生死存亡的东西,所以要想让朝鲜弃核,就需要告诉它弃核后它是安全的,而且它的日子会更好。要做到这一点,美国就需要给朝鲜一些东西,包括做出可信的安全承诺,建立外交关系,提供经济援助,只有这样朝鲜才有可能弃核。可是这些不是美国单方面可以做得到的。
首先在安全保障方面,即使美国做出承诺,朝鲜也未必信,美国国内政治多变,做出的承诺常常因此改变,所以美国单方面的承诺是不够的。第二在经济援助方面,按照惯例,美国最多也就给朝鲜开放市场,经济援助国会不会同意,以前美国一般也不给敌对国家提供经济援助。所以,要想给朝鲜提供这些东西,美国就需要其他国家合作。也就是说,只有这些国家和美国一起给朝鲜做出安全承诺对朝鲜才有可信度,只有这些国家参与才有可能给朝鲜提供可观的经济援助。要做到这一点,美国就需要跟这些国家商量。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迹象表明美国在跟其他国家在这方面进行认真的磋商。在美国提不出一个让朝鲜觉得可信、有好处的方案的情况下,朝鲜就很难接受弃核要求。
此外,虽然朝鲜几次提及愿意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但并没有对“朝鲜半岛无核化”加以明确说明。不少人解读说它的意思包括美国不能给韩国提供核保护伞,甚至所有核武国家弃核。如果是这样,朝鲜弃核就遥遥无期了。总之,我对二月底“特金会”在弃核方面达成具有实质意义的协定不感到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