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深度:金峻亨谈韩国的外交选择

韩国韩东大学(한동대학교)教授、韩国国立外交院前院长金峻亨(受访者提供)

  中评社首尔8月8日电(记者 郭至君 崔银珍)今年是中韩建交三十周年,然而,在韩国新政府上台且中美持续战略竞争的大背景下,中韩关系的前景似乎愈发暗淡。日前,中评社记者专访了韩国韩东大学(한동대학교)教授、韩国国立外交院前院长金峻亨,请他就韩国的外交选择、韩美日同盟的可能性、朝核问题、台湾问题等地区热点安全问题发表了其见解。总得来说,金峻亨认为,韩国与中国敌对是非常不妥当的,在文在寅政府最后期整理的战略性均衡原则非常重要,即虽然韩美关系最重要,但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可以拒绝损害与中国的关系的要求,应该按此原则发展。他也表示,希望韩国与中国对彼此都更理智,共同维护关系,避免陷入僵局。

  金峻亨,韩东大学校教授,前国立外交院院长。韩国延世大学政治外交学学士,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学硕博士,是韩美关系和韩半岛国际政治领域的代表性专家。他曾任韩国国立外交院院长、总统直属政策企划委员会外交、安保分科委员、青瓦台国家安保室、外交部、统一部咨询委员、韩半岛和平论坛外交研究center长。其著作有:《新型冠状病毒X美国大选,之后的世界》、《瞭解核武器和国际政治的10多岁青少年,没有善良的核武器》、《永远的同盟的悖论——新读的韩美关系史》等。以下是采访全部内容:

  韩国参加北约峰会是错误美日韩关系未来走向如何?

  金峻亨表示,在韩国分为保守派和进步派,一般来说保守是亲美,进步是亲中,但这与正确的事实不符。不管是进步还是保守,在韩国,韩美同盟这个中心点不会改变。问题是,保守政府执政时,会公开亲美,而进步政府则会同时考虑到其他国家,比如中国的重要性,所以,根据进步或保守政权,判定“完全反美或亲美”是一种狭隘的“框架”。但即便是以此为前提,尹政府以战略模糊性破坏了韩美同盟为由给前政府戴上政治框架,采取完全的亲美战略,实现了保守团结,因此,尹锡悦政府相对更倾向于美国的事实不容置疑。问题是,韩美日军事同盟,现在,在尹锡悦政府主管外交安保的人士似乎正朝着加强韩美日军事合作的方向靠拢,他们大部分是李明博政府时期任职外交安保领域的人士,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些人会以多快的速度将韩美日提升到同盟的水平,但可以肯定的是正朝这个方向发展。

韩国韩东大学(한동대학교)教授、韩国国立外交院前院长金峻亨(受访者提供)

  金峻亨认为,韩国参加北约峰会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北约是同盟组织,比起多边外交,阵营外交的意味要更浓厚,因此他曾公开主张过不应该参加。参加北约峰会和去年时任总统文在寅访问G7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但是尹锡悦总统可能是因为缺乏外交安保的专业性,所以认为与访问G7相似,似乎认为与欧洲和美国的首脑们能在一起就是外交成果,不过前面提到的外交安保团队应该很正确地知道去北约意味着什么。特别是,此次北约峰会上把俄罗斯定位为“最直接威胁”,并首次确立了中国构成“系统性挑战”的战略概念。在韩国,常常以参与价值阵营的方式谈论很多关于“价值”的话题。不久前,韩国外交部长官朴振表示:“进入价值阵营是对的,但会实务性地对待中国和俄罗斯”。乍一听起来是很便利的逻辑,但是美国和北约势必会站在反对中俄价值观的阵营,采取敌对态度,因此,要参与这种价值阵营的尹政府肯定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虽然此次是作为被邀请国前往北约峰会的,但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泰孝表示,今年下半年会将制度化与北约组织的合作。这样一来,问题就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单纯的参加,而是通过与北约组织的合作进入一个阵营的话,自然会与中国变成敌对关系,那么这还能算是“实务性”的对待吗?另外,北约和美国必然会要求韩国对中国采取更明确的立场,要拒绝这种要求绝非易事。到目前为止,虽然韩国政府还没有走到与中国敌对的程度,但今后随着加强与北约的合作,这种选择的压力将会持续下去。

  金峻亨认为,韩美日也好,韩国与北约的合作也好,应该会局限于朝鲜问题的合作上。如果范围扩大,负担会变得很大。但是,美国和北约应该都不希望只是局限于朝鲜问题。那么,最终在超出朝鲜问题范围的时候,就会成为问题。中国和俄罗斯虽然不会针对朝核问题的合作说什么,但如果扩大到乌克兰等问题上,就会开始出现问题,我认为这种扩大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是,今后其实也很难如美国所希望的那样发展。韩国股市曾因经济首席秘书官崔相木的发言--“韩国依靠中国繁荣的时代已经结束”一度陷入混乱,这是非常大的失误,韩国今后可能会减少对中国的依赖,但这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现政府整体上没能把握好速度,目前依赖于中国的经济部分马上会受到影响,现政府会如何突破,十分令人担忧。

金教授参加韩国电视台的政论节目(节目截图)

  中美战略竞争大背景下韩国的选择

  韩国虽与中国很近,但韩美是同盟关系,是不能否认偏向一方的事实。但是,虽然知道韩国是以美国为中心,但在此时与中国敌对是非常不妥当的,且在经济问题上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战略。保守派攻击进步派时,很多人质疑有可能在中美之间保持均衡吗?事实上,任何进步政府都没有实行过五比五的均衡外交。金峻亨认为在文在寅政府最后期整理的战略性均衡原则非常重要,即“以韩美关系为主干,但不能接受损害对华关系。”的这样一个内涵,换句话说,虽然韩美关系最重要,但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可以拒绝损害与中国的关系的要求,应该按照这个原则发展。我们可以学习印度的事例。印度进入“四方安全对话(简称QUAD)”后,也没有按照美国的要求行动。另外,即使因边境问题与中国关系不好,也与澳大利亚、日本不同,牵制着美国发展完全的对华封锁网及军事同盟。韩国即使进入印太经济框架(IPEF)或美国所希望的框架,也不应该越过破坏韩中关系的底线。所以金峻亨认为,至少在对华政策上,有必要参考印度。

  现在,美国国力正在下降,因此非常需要韩国、日本与北约。第一、无论是对于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韩国或日本的同盟价值依然很高。第二、不久前美国舆论调查机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对反华舆论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美国竟高达85%。先抛开这种舆论不说,只要是美国的政治家,为了搞自己的政治以及当选,都不会停止打击中国。不过,政权移至共和党时,虽然与韩国的同盟依旧很重要,但处理方法会有所不同。现在的拜登政府虽然以人权、民主主义的价值加强与韩国的联合,攻击中国,但共和党在这方面会更加弱化。如果再出现像特朗普那样的政府的话,为了美国的利益反而有可能增大韩国的责任、提高武器销售和军费负担金额等,会向韩国施加比现在更大的压力。   朝鲜已对制裁有免疫 朝美都在战略忍耐

  对于朝鲜核问题,金峻亨表示,朝鲜已经结束了核试验准备,可能现在进行,也可能几个月后进行,朝鲜应该是想先修复好后,再在需要的时候进行核试验。一些人认为朝鲜的核试验是为了刺激韩国或美国的一种示威手段,但金峻亨不这么认为。“朝鲜并不是做所有的事情时都会考虑到与美国或韩国的协商,朝鲜核试验本来就是为了加强核力量,他们正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我认为,朝鲜今后的核试验是为了实现核武器多样化、多重化,尤其是利用战术性核武器调节核爆炸力的试验,这些部分也都源于朝鲜自身的核战略。既然要进行试验,就会在最有效的一天,能引出对方反应的时候进行,但至少现在正如朝鲜所说的,只要美国不先向朝鲜表明让步,朝鲜也没有什么可着急的。朝鲜表示,如果2018年的失败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即如果不处理本质问题的话,就再也不会参加对话,因此不能认为朝鲜是为了把美国叫到谈判桌前而使用核试验这张牌。”他分析称。

  至于韩美的极限施压是否会迫使朝鲜变得更加紧张的忧虑,事实上,再也不能通过制裁让朝鲜屈服了。朝鲜相当一部分已经免疫了,因此压迫很难迫使朝鲜体制崩溃或弃核。尤其是,由于中美、美俄关系恶化,就像韩美日被绑定在一样,中朝俄互助的可能性增大,那么,我觉得韩国和美国施加的“极限压力(extreme pressure)”也将失去效果。如果朝鲜进行核导弹试验,韩美将进一步提升紧张局势。因此,预计今后尹政府执政的5年期间,紧张程度将大幅上升。而美国反而会利用紧张程度上升来束缚韩美日。总的来说,从国民的立场来看,特别是经济方面等,情况很不乐观。

  很多人分析说,朝鲜强行进行核试验,其国内的情况并不乐观。对此,金峻亨表示,这并不是说朝鲜不困难。现在的大流行如果是德尔塔(Delta)变异毒株的话,会受到致命的打击,但是因为奥密克戎和现在出现的变异病毒致死率不高,所以虽然很困难,但不至于使得朝鲜体制崩溃或无法进行第七次核试验的程度。朝鲜肯定有坚持的余地,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样,如果中美关系恶化,就会像现在俄罗斯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向中国输送石油一样,越到崩溃的地步,俄罗斯和中国就越会帮助朝鲜。如果说朝鲜也期待这一点的话,朝鲜反而会对美国进行“朝鲜式战略性忍耐”。也就是说,朝鲜会认为为了在今后更有利的情况下进行协商,祗有进一步加强自己的武力才能得到更多好处。因此,金峻亨认为,目前朝鲜和美国双方都会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战略性忍耐。   金峻亨也说,虽然中国坚持“不容朝核”的立场,但还存在俄罗斯这个变数。中国的不容朝核的“时间”是不同的,也就是说,虽然中国支持朝鲜无核化并反对核武器,但因为并不构成实质性威胁,因此不会像美国和韩国那样要求朝鲜立即放弃核武器。如果中国向朝鲜施压,朝鲜有可能会废弃核武器,但始终没有什么改变,韩美对此感到不满,这就是时间线的差异。美俄关系越恶化,这个问题就越严重,中国向朝鲜施压的可能性也会变得几乎为零。

  在过去的30年里,几乎所有的韩国和美国政府的政策(虽然存在程度上的差异)都是“先无核化,后补偿”,这一原则从未改变过。金峻亨认为其中“程度的差异”最大的是特朗普。因为朝鲜清晰地看到了利比亚和乌克兰事态,所以必须先给予朝鲜可以放弃核武器的信任感才能使其放弃核武器,不可能单凭相信美国就先放弃核武器。朝鲜之所以接受特朗普的提议,是因为比起其他政府相对来说更接近朝鲜的立场。即,在向朝鲜提出某种要求之前,先成功举行了首脑间会晤,所以朝鲜有所期待。但到河内一看,结果却是一样的。朝鲜首先进行了“暂停(moratorium)”,炸毁了丰溪里核试验场,关闭了东仓里发射场,并表示有条件地废弃宁边核设施,并为了确认美国是否可信,提出了几个条件。第一是中断韩美军事演习,第二是终战宣言,第三是在河内解除部分制裁,这并不是朝鲜所希望的终点,而只是一个中间点,在朝鲜的立场上,祗有满足这三个要求才能相信美国。这在河内遭到了毁坏。河内无协议收场后,李勇浩、崔善姬表示,虽然朝鲜用尽最大的耐心做了善举,但美国却错失了机会。朝鲜的立场是:2018-2019年都已经做过了,现在就应该事先说能给我们什么,这样才能决定是否回到谈判桌前。朝鲜真正想要的是朝鲜的安保。抛弃敌对政策、解决朝鲜的生存权与安保才是根本问题,美国再次表示如果朝鲜回到谈判桌前,将会通过外交方式解决。但这与朝鲜所希望的完全不同。因此最终美国会像奥巴马时期一样,进行战略性忍耐。   韩国在台海问题上立场为何?

  金峻亨说,“想想看,因为乌克兰战争这些问题变得更加突出了。乌克兰与美国不是同盟,所以美国不能直接介入,但实际上是在用武器支援等方式间接地进行战争,因此在美国看来,如果中国大陆也进攻台湾的话,会好奇美国是会提供武器支援还是会直接参与战争。对此,美国认为传达“台湾是另一个问题。如果发生纠纷,美国会参与其中,韩国和日本也都会参与其中”的讯息,中国大陆才不会武力攻打台湾。金峻亨认为,这是让中国不要像普京一样进行侵略的夸张发言。但是,韩国说这样的话是不对的,这之所以成为问题,是因为美国前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几天前在接受美国之音(VOA)采访时的发言,他说:“如果韩半岛发生纷争,中国会介入,如果台湾发生纷争,美国参与其中的话,韩国(作为同盟国)也不能坐视不理”。事实上,韩美同盟一直强调一方,韩半岛危机时,美国作为大哥撑开保护伞是非常重要的,那现在韩国是不是也应该在美国困难的时候去支援呢?这样的逻辑从伊拉克战争时开始就有了。

  卢武铉政府期间,提供了除战斗兵以外的人力支援,韩国在每接到这种要求时都感到很大压力。进步政府虽然非常努力,尽可能不直接牵连其中,但本届政府的这种危险性确实进一步增大了。如果万一台湾发生战争,韩国没有理由拒绝美国的要求。当然,相信不至于会出现这种情况。事实上,台湾纷争比想象中更不容易发生。基辛格也说,“今后十年里,反而会因为乌克兰战争,台湾不会发生战争”,我也持相同意见。

  去年文在寅政府时期,在韩美首脑会谈上首次提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文在寅政府非常苦恼。美国希望指责中国,而韩国则以拜登政府追认新加坡和板门店会谈内容作为交换条件,当时并没有直接指责中国,而是照搬了中美会谈中“台湾海峡和南中国海的稳定”的句子。在此次韩美首脑会谈上,我也曾担心会不会再次提出指责中国,幸好没有,因此没有出现大问题。此次拜登的真正目的在于印太经济框架(IPEF),但不知道今后又会如何变化。对于现在这种程度的表述,中国虽感不悦,但认为不至于损害中韩关系,不过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我觉得这个问题的进展速度过快了。   东北亚与世界格局变化剧烈期望中韩关系不要互相伤害

  金峻亨认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那一刻,脱冷战体制就结束了。“脱冷战体制、过去30年间的全球化、国际合作、共同安保等基本上已经崩溃。那是否会就这样直接走进‘新冷战’呢?虽然有可能,但我认为还不能说‘新冷战’格局已经确定,因为存在美国所希望的‘新冷战’能否实现的问题。‘新冷战’是与过去的冷战比较而言的,不过我认为西方阵营和社会主义阵营不可能分开。按照美国的意图,欧洲能否以乌克兰为中心分开西欧和俄罗斯?在亚洲能否把中国与其余地区分开呢?我认为不可能。并且,在经济上,美国能否与中国脱钩(decoupling)也是个疑问。20~30%的尖端产业领域即便有可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剩下的与中国有关联并依存于中国的70%~80%部分,美国如何进行脱钩?所以新冷战不能像过去的美苏冷战那样发展下去。如果美国强行推进,全世界将陷入混乱。

  美国正式将中国视为威胁的是奥巴马在安纳伯格庄园与习近平会面之后。当时,中国虽无意向美国发起挑衅,但在附加条件上提出希望不要触动中国的核心利益,这在当时给美国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从那时起,奥巴马开始推进加强美日同盟,全面加强牵制中国,但当时最大的问题是紧张的韩日关系。事实上,到当时为止美国民主党在历史、人权等问题上一直站在韩国这一边,但从那时开始,战略变得尤为重要,美国开始责怪韩国。当时负责奥巴马外交的就是拜登。现在将韩日捆绑在一起也是拜登的重要战略之一。当时和现在的不同之处是,当时是韩国因历史问题拒绝改善与日本的关系,而现在是日本认为祗有韩国做出让步才能实现关系正常化,在这种情况下,韩国有接受并改善关系的余地。

  要想改善韩日关系,韩国必须就历史问题做出让步。韩国国民真的会接受吗?应该不行。如果尹政府改善韩日关系,按照美国的意愿行动的话,政权的命运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并不容易。虽说基本方向是改善韩日关系,但如果其速度过快或让我们感到屈辱的话,就会开始内部反击。日本对历史问题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要求韩国完全接受1965年韩日合作条约以及韩日慰安妇协议,并撤回强制动员判决,接受这三点就意味着要完全屈服,这是韩国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安倍的死亡其本身令人十分遗憾,且对韩国也很不利。右派的集结以及对韩国的施压程度可能会进一步提高,重新武装及修改宪法等问题也会因为要延续安倍的遗愿,变得更加容易。当然,也不能忽略安倍晋三这一人物不在会失去推进动力的可能性。随着背后的大人物消失,岸田文雄的负担也会消失。但不管怎样,现在右派的团结氛围很浓,这在参议院选举结果中也能看出端详,所以我认为六个月后的状态非常重要。

  在韩中建交30周年这个非常有意义的时刻,现在政府的登场多少令人有些遗憾。新政府虽然认为中国很重要,但持续破坏与中国的关系,所以今后的韩中关系会比进步政府时期差很多。事实上,韩中关系在国民感情上,嫌韩、嫌中情绪高涨。实际上,政治家们正在煽动这种情绪,韩国的嫌中舆论也高达80%。这里可能有过去萨德的教训。萨德事件时,韩国虽有过错,但事实上中国也给韩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此之前,嫌中舆论祗有40%左右,还不到一半,但现在几乎翻了一番。因此,我认为韩中两国都需要变得更加理智一些,比起抱有过高期待而互相伤害,更应该进行管理,避免彼此陷入僵局。中国的作用变得更加重要,中国也应该不希望韩中关系陷入僵局。如果是这样,应该降低对韩国政府的期待值,减少伤害,多一些忍耐的时间。现在尹锡悦政府的支持率跌至30%以下,可见韩国国民并不希望韩国政府偏向美国。

  (本文为中评社中韩建交三十周年系列深度专访之一,更多内容,敬请期待!)

韩国韩东大学(한동대학교)教授、韩国国立外交院前院长金峻亨(受访者提供)

  中评社首尔8月8日电(记者 郭至君 崔银珍)今年是中韩建交三十周年,然而,在韩国新政府上台且中美持续战略竞争的大背景下,中韩关系的前景似乎愈发暗淡。日前,中评社记者专访了韩国韩东大学(한동대학교)教授、韩国国立外交院前院长金峻亨,请他就韩国的外交选择、韩美日同盟的可能性、朝核问题、台湾问题等地区热点安全问题发表了其见解。总得来说,金峻亨认为,韩国与中国敌对是非常不妥当的,在文在寅政府最后期整理的战略性均衡原则非常重要,即虽然韩美关系最重要,但为了韩国的国家利益,可以拒绝损害与中国的关系的要求,应该按此原则发展。他也表示,希望韩国与中国对彼此都更理智,共同维护关系,避免陷入僵局。

  金峻亨,韩东大学校教授,前国立外交院院长。韩国延世大学政治外交学学士,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学硕博士,是韩美关系和韩半岛国际政治领域的代表性专家。他曾任韩国国立外交院院长、总统直属政策企划委员会外交、安保分科委员、青瓦台国家安保室、外交部、统一部咨询委员、韩半岛和平论坛外交研究center长。其著作有:《新型冠状病毒X美国大选,之后的世界》、《瞭解核武器和国际政治的10多岁青少年,没有善良的核武器》、《永远的同盟的悖论——新读的韩美关系史》等。以下是采访全部内容:

  韩国参加北约峰会是错误美日韩关系未来走向如何?

  金峻亨表示,在韩国分为保守派和进步派,一般来说保守是亲美,进步是亲中,但这与正确的事实不符。不管是进步还是保守,在韩国,韩美同盟这个中心点不会改变。问题是,保守政府执政时,会公开亲美,而进步政府则会同时考虑到其他国家,比如中国的重要性,所以,根据进步或保守政权,判定“完全反美或亲美”是一种狭隘的“框架”。但即便是以此为前提,尹政府以战略模糊性破坏了韩美同盟为由给前政府戴上政治框架,采取完全的亲美战略,实现了保守团结,因此,尹锡悦政府相对更倾向于美国的事实不容置疑。问题是,韩美日军事同盟,现在,在尹锡悦政府主管外交安保的人士似乎正朝着加强韩美日军事合作的方向靠拢,他们大部分是李明博政府时期任职外交安保领域的人士,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些人会以多快的速度将韩美日提升到同盟的水平,但可以肯定的是正朝这个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