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丽终成一梦,给“风雅”开一份书单
这种消弭了艺术与人生界限的生活在晚明——一个风华而又奢靡的年代——趋于登峰造极,半个世纪的盛放之后,又遭时代的罡风强行摧折。弦已断,音已绝,大雅风流云散已久,但晚明士人对美精微的感受能力、精致的生活趣味已沉淀进了国人文化血脉深处。
日本俳人松尾芭蕉曾在一次讲演中说过,乾坤的变化,乃是风雅的种子。原来风雅的起处,就是随着四季更迭搏动的那颗灵敏的心。只要心足够放松、自如与优雅,好的风景、好的人、好的句子,就会时时把它弹拨。都说现代生活关系千万重,充满重重焦虑,但此念一动,游目骋怀,通过阅读重拾一份优雅的心境,也不是没有可能,以下是我开列的一张“风雅”书单。
列在这份书单第一位的,是张岱(字宗子)的《陶庵梦忆》。张宗子出生绍兴世家,自称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这位大玩主,在我看来乃是天下一等风雅之人。
《陶庵梦忆》写晚明市井种种,绍兴灯景、虎丘中秋、西湖香市、杭人看月,也写上流社会的宴饮交游、古玩珍异,看他兴兴头头地说茶楼酒肆、放灯迎神、说书演戏、斗鸡养鸟,直似一幅晚明南方浮世绘。
张宗子生于16世纪末,是那个浮华年代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到他写这部回忆录时,已是穷困不堪的晚年光景。他回顾自己的一生,检讨说,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说的是自家身世,也是对那一瓣过早夭折的文明之花的一声叹息,是对那个精致时代留恋而惆怅的临去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