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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关台 陈文茜:戒严威权遗毒再度被启动

媒体人陈文茜在粉专针对中天新闻台不予换照案发表看法。(截自“文茜的世界周报 Sisy's World News”粉丝专页)

  中评社台北11月24日电/针对通讯传播委员会(NCC)18日决议中天新闻台“不予换照”,12月11日执照到期就要关台。媒体人陈文茜今日在脸书发文回忆在中天做节目的经历,她表示,旺旺集团董事长蔡衍明完全不会以个人政治理念,干预《文茜的世界周报》节目的制播,蔡董事长仅默默支持她并以节目为荣。陈更痛批,换照事件是《卫星广播电视法》制定时的“戒严威权遗毒”再度被启动,关台的政府从蔡英文到主委都不在当年为民主奋斗的行列,如今不只享受权力,还成为言论自由的践踏者。

  陈文茜脸书全文如下:

  《文茜世界周报在中天电视台倒数的日子感言》之一

  我自2000年因脑部出血停了TVBS的节目,之后在兰萱牵线下,担任中天集团董事长,一待前后快二十年。那是一个只负责公开场合露面的工作。当时的我,书看不了,报纸标题看了,也会呕吐。休息半年后,我开始“文茜小妺大”节目,与我携手打造中天新闻全新品牌的是“李敖大哥大”节目。他在晚上九点至十点的时段,我在十点至十一点的时段。

  2001年,911事件,我犹记得赵少康的评语,李敖大师大骂美国,恶有恶报:而我哭丧着脸,谈起美国双子星大厦中,罹难的美国朋友,几乎泪流。

  是的,我虽然解释了从波斯湾战争后美国和当地的冲突,尤其谈到以色列复国主义,英国人如何任由犹太人超过了联合国同意的领土范围,占领了巴勒斯坦人的土地。数百万巴勒斯坦人永远失去他们的家园,其中有一个叫萨伊德的小孩,流亡至埃及。他的父亲为了保护孩子,为他取了一个美国式的名字:Edward 。

  但想到我的那些如此悲惨遭遇的朋友,仍备感悲恸。

  赵先生说:一个反美,一个半美国人(指我)。我虽然未必同意他的简化分类,但也说明了人对一件事本来就可以有好几个不同见解,我和李敖,我的情感和我的知识,也彼此冲突,但也彼此容忍,彼此尊重。

  李敖的一生,没有一个价值可以高于言论自由。

  他出钱给郑南榕办杂志,他是统派,郑先生是独派。李大哥曾经问我什么派,我回:Apple Pie。我的心中,什么主义,都没有老百姓重要。我的甜点,也比主义重要。

  我二十多岁时,曾经是中国时报主编,似乎风光,但我看不惯一党独大,愤怒台湾仍有政治犯。林义雄太太自美返台,我挣扎一段时间,决定对不起一路赏识我的老板,递出辞呈,为政治犯家属竞选。

  之后我以不到原薪资十分之一的薪资担任党外杂志总编辑,面对警总查禁,我拿起一旁垃圾筒,直接丢向他们。这是我一生惟一一次对他人暴力攻击。

  一年后,民进党成立,接下来开放报禁,我以为台湾走上民主化,有了言论自由,才开始追逐自己的人生之梦,至美国求学。

  那一年,我已经28岁,比起我的同学、家人“出国”,包括蔡英文这一类识时务的俊杰,整整晚了六年。
  什么是言论自由?它不需要太抝口的语言,就是我看你不顺眼,甚至我讨厌你的主张,可是我仍然容许你的言论可以有发表的空间。

  所谓报禁、老三台、党禁,就是以“国家安全”为理由,禁止不同的意见,可以发表,可以被听见,可以组织起来拥有势力。

  民主化,就是包容。不是包容你喜欢的想法,而是包容和理解与你不同的声音。

  自2000年起至今,中天电视台共历经三任老板,各有风格。员工不断被卖,他们没有说话的权利,现在只有失业的风险。

  尤其自2008年现任老板,出自于台商,加上霸气,政治立场,他入主中时集团以来,即风波不断。而且许多指控,为他量身打造。

  例如他要买系统台,叫媒体垄断:年代买,鸦雀无声。曾经参与反媒体垄断运动的张悬问我,为什么?我的回答:台湾学者专家向来两套标准,论述一流,良知二流,他们只是为政治倾向效力,发明一堆包装名词。

  去年一位我小时候的政治圈朋友,告诉我中天新闻换照审查不会过,关定了。我记在心里。一步步看着它的发展,但我没有放弃自己在世界周报每个礼拜应有的努力。

  我们以大篇幅报道香港,我是第一个全球媒体在占中之前,赴香港关心普选,并且在北京宣布令人失望的草案后第一分钟,访问香港民主派先进李柱铭律师的媒体。中天电视台的老板可能和我对香港问题有不同的见解,但他不只未曾关切,未曾和我沟通,他还是支付我们庞大采访费用的人。

  我曾经告诉他,世界周报是我整理一生后最后最重要的理想。我不会为了主持费跳槽,稳定、不被干预、成全我们的理想,是我惟一的愿望。

  这些年,自哥本哈根气候变迁大会COP15至今,我们年年派团队采访,没有一次缺席。欧债危机,我们的记者在爱尔兰、希腊、西班牙、巴赛隆纳、意大利,了解失落的年轻人,退休金泡汤的老年人。台湾吵高房价,我们前进德国,了解他们的住房政策,如何杜绝炒房。人工智慧时代来临,我们自2015年,年年采访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及人工智慧实验室,以及哈佛大学的创新基地。叙利亚难民危机我们的记者前往土耳其、叙利亚边境危险地带⋯⋯

  这些报道会有收视率?

  当然没有,它们绝对不如我们写一则京都暖心食堂的故事。

  这些报道,背后不只是我们的心血,还包括每次出差动辄百万的经费。

  我在其中,和同仁一起努力,而我有增加收入?我和中天电视台只是主持约,每次“出国”,我自己带助理,付一半旅馆费用,请同仁吃饭。我不但没有增加收入,平均都得自己支付约30-40万台币。

  但我甘之如饴。因为那些路上,是我的成长、我的新视野,我对世界的关怀。

  它们迎合蔡董事长的政治理念?一点也不相干,他只是默默地支持我,并且以世界周报为荣。
  我的政治立场和他也不相同,甚至朋友关系也时而不同。我曾明白告诉他,我是郭台铭的朋友。他也忍耐着看世界周报,播出富士康三十周年,整整一个小时特别报道。郭台铭参选,我告诉他,我本来不参与台湾政治,我也不会如他所愿支持特定候选人。他的回答:谁没有朋友?理解啦!

  台湾政府对于中天新闻的处置,把我拉回二十几岁和警总打架的回忆。

  某些人振振有辞,马英九也关过电视台。殊不论那是否是一个新闻台、是否是政治上批评他的新闻台,我想问民主进步党,一个对台湾民主发展、言论自由曾经有重大贡献的政党,你们准备向国民党看齐?以马英九为典范吗?

  报纸没有换照的法律,电视却有。因为卫星电视法制定时,仍有戒严威权的遗毒。如今,它再度被启动。

  是的,我不是中天电视台的员工,只是签约主持人。我可以换台,不必在此多言。

  但我是台湾民主政治及言论自由的小兵。

  当我在街头为言论自由打架,牺牲自己的青春岁月、前途无量的工作时,今天关台的政府,从“总统”到主委⋯⋯你们都不在为民主奋斗的行列。

  而你们的年龄或与我相当,甚至比我年长。

  你们是台湾民主运动的逃兵,这个我不怪你们,因为人性面对强权本来怯懦⋯⋯但我现在要说,当年的逃兵,如今不只享受权力,还成为言论自由的践踏者。

  这些事,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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