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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良语中评:美外交GPS出问题


上海东亚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王海良

  中评社香港6月28日电(记者 臧涵)近来国际局势因美国问题而变得有些波诡云谲。上海东亚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王海良表示,这些动荡和乱象的根本原因是美国外交GPS即战略思维和战略步骤出了问题。

  王海良认为,美国外交GPS生乱的核心问题是“芯片缺陷”,即战略思想缺陷。从思想根源上看,欧洲大国已告别冷战思维,美国却“不忘初心”,仍借以色列“中东孤儿”的处境,插手干预中东事务,显得不合时宜,缺少思想变革。在伊朗问题上,也还没跳出压制、遏制、封锁以迫其就范的窠臼。他们深受“文明点冲突”论影响,没有解开阿以冲突在前、美伊对立在后,势不两立愈演愈烈的死结,看不到最终解决包括伊核问题在内的中东问题的出口。

  王海良表示,“特朗普革命”下的美国外交,是一种“反潮流”,与世界潮流背道而驰、倒行逆施,很不受欢迎。就连主动辞职的美驻巴拿马前大使费利都说,特朗普扭曲和背叛了美国传统核心价值观。今天的美国尤其是单边主义和孤立主义逻辑在世界上无疑已不受欢迎。人们担心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破坏性,英国专栏作家卢斯表示,如果特朗普连任,其带来的全球冲击将远超第一任。这将证实所有人的担忧,即美国已经做出一个长远决定,放弃其打造的全球秩序。

  用德国学者穆勒的话说,则是美国撕裂自己创建的国际秩序。这让我们认识到,特朗普能给美国带来眼前利益和一时气势,缓解甚至阻止美国实力的下降,但在世界政治中会加快美国国际地位的下降。“推特治国”并不比“病夫治国”好多少。特朗普每日推文,随时变脸,他也因此博得了‘发夹弯’这一绰号。”

  不过,王海良认为,特朗普的说法可以改来改去,政策却不能昨立今废,这样的纠偏招数会让美国外交GPS发生紊乱。如此下去,特朗普可能会疲于应对,颠覆式外交风格已经不是政策调整,而真的是“特朗普革命”了,既革别人的命,也革自己的命。

  美国外交GPS有些乱

  “其实,动荡和乱象的根子在美国,都是美国外交GPS惹的祸,即战略思维和战略眼光出了问题。”谈到近来动荡不定、扑朔迷离的国际局势,王海良这样表示。

  王海良解释说,中东是世界的火药桶,伊朗则是它的导火索,美国主动挑起伊核协议之争,任性退出多边协议,不仅惹毛伊朗,可能导致其恢复铀浓缩计划,还得罪欧洲三大盟国英法德;同时使俄罗斯处境反转,中国则可静观其变。

  王海良认为,美国退出伊核决定和搬迁美使馆,这两大惊人之举都不合时宜,唯一从中获益的是美国铁杆哥们以色列,它给美国的回报是继续插手甚或主导中东事务,“但带来的麻烦也不小,加沙地带两千多人死伤、四处狼烟滚滚,美国情何以堪?政治家、外交家应该知道,现实主义政治不能这样玩。”

  王海良对中评社表示,GPS的功能是定位,而美国外交在中东的定位出了大问题。在错误的外交GPS定位误导下,美国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横冲直撞,结果是引火烧身,碰上南墙,损失巨大。

  王海良分析说,错误的外交GPS定位损失在于:第一,美国国际地位和国际形象因此轰然倒塌。伊朗核协议本是联合国主导下大国协调的结果,用德国总理默克尔的话说,美国的决定给全球秩序造成了一场真正的危机。西方大国之间不同调了,美与英法德之间的协调泡了汤,盟友关系也因之蒙上阴影,欧洲传统三驾马车关系则更趋紧密,欧洲政界公开呼吁抵制美国之声不绝于耳,跨大西洋联盟基础松动。本来欧洲保持传统中间派政策共识,现在被特朗普冲击波一扫而光。欧洲理事会主席怒称,有这样的朋友,谁还需要敌人!俄中英法德五国却协调一致,在争取伊朗继续执行多边核框架协议,美国陷入空前孤立境地。

  第二,王海良分析说,此前美英法联合空袭大马士革,俄罗斯被迫隐忍不发,西方军事联盟貌似固若金汤。现在,美国露出真章,意欲撒手叙利亚,巴沙尔突访俄罗斯,叙政府军大举推进,反政府军节节溃退,美军装备四处散落,形同丢盔弃甲,场面一片狼藉。土耳其则转身倒向俄罗斯,双方开始提升军事合作水平,势将牵制并抵消美以对伊朗的压制,解构美国对伊战略。俄罗斯乘机一举脱困,俄欧关系借势转暖,俄德恢复关系、英法德俄与美分立、俄伊加强携手,都是美国送给俄罗斯的厚礼。较之美国,俄在中东的地缘政治博弈中更胜一筹,这是继克里米亚回归俄罗斯后,俄取得的又一大捷,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俄仍处在美国为首的西方经济制裁之下。

  第三,王海良认为,错误的GPS定位让美已陷入被动,为了对付伊朗,美军退出叙利亚后,又悄悄撤兵伊拉克,而出乎美预料的是,伊拉克大选结果竟选出了一个反对美国的新总统,“这岂不是说过去近20年美国在这个沙漠之国投入重兵与重金都泡了汤,白折腾了一场!”可见美国的中东战略仍在错误的漩涡中打转,短期难以脱身。

  第四,王海良表示,美国把焦点转向伊朗,其中东战略有所收缩,不失为明智之举,但也面临新的危险,这就是以色列可能对伊发动战争,甚至美国可能直接动武解除伊朗核能力。眼下伊朗拒绝了美国的要求,美方开始调兵遣将,各种重型武器压向伊朗,双方剑拔弩张。伊朗宣布不接受美方制裁,只认联合国,三天内即可恢复浓铀缩生产。这下子美国麻烦大了,一旦伊朗也退出多边协议,双方就只有兵戎相见了,而承担撕毁协议责任的只能是美国。这里不单单有核问题,还有石油和美元问题,黑洞不是一般的深。美以两国相互借力是老套做法,能否承受一场新中东战争及其打开的潘多拉盒子,疑问是很大的。

  第五,王海良提到,美国号称维护人权、公平、正义,那么在中东阿以之间谁是弱者?巴以之间谁是弱者?死伤人数不言自明,“美国的一句‘以色列有理由镇压’让人心寒,如此麻木不仁、轻描淡写,是说不过去的。美驻安理会代表黑莉面对多数赞成票恼羞成怒,投票否决安理会决议后,甩手而去,其情其景是在让美国蒙羞。立场偏颇,欠账太多,美国外交GPS在中东明显走了偏锋。”

  外交GPS设置有问题

  王海良对中评社分析说,“特朗普革命”下的美国外交,是一种玩自尊大、目空一切的“反潮流”,与世界潮流背道而驰、倒行逆施,是没有前途的,很可能陷入孤立无援窘境。美国外交表现出去规则化、去秩序化、去伙伴化的明显特征与不良倾向,可以说正在从狮群之首变成孤行狼独,看似抛掉了负担,可以为所欲为了,其实是势单力薄、力不从心了。

  就世界秩序来说,王海良认为,美国把中国界定为国际秩序的“修正主义者”,不知它自己的所作所为恰恰是在不断地修正它自己主导构建的国际秩序——从退出巴黎协定、TPP到退出伊核协议,都是有很大破坏性的修正主义举动,离“战后国际秩序破坏者”不远了。“这些多边国际协议本身就来之不易,是当今国际秩序的重要支柱和关键构件,不同于一国自身的事务,容不得进进出出、改来改去、说毁就毁。”

  王海良认为,美国这样下去会成为孤家寡人,其西方盟友将敬而远之。诚如英国左翼史学家、政论家佩里·安德森所言,21世纪美中俄欧印“五强共治”的协调体系,因美国对俄罗斯的羞辱和改变中国整体的企图而存在巨大的内在缺陷。

  王海良对中评社说,当代世界本来就没有一个抱成一团、把控天下的大国集体意志,如果一个由价值观捆绑在一起的西方大国俱乐部都协调不成了,那美国所谓的国际秩序也就像骨架一样空洞无物了,所谓“民主世纪的终结”可能成真。

  其结果王海良认为,只能是寻求新的全球平衡、走向国际新秩序,拥有发言权的就不只是美国了,中俄英法德日印都可以有话说,甚至可以甩开美国商讨对策,自毁基础的美国地位和话语权都会被削弱,将感到空前的失落和孤独。俄罗斯的“百年孤独”则会化作忧郁的青烟随风飘散。在美国退群独行的情况下,在一些重大国际问题上,其他大国还是可以超越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而进行局部协调的,例如中俄之间、俄德之间、俄法之间、中俄英法德之间。

  核心问题是“芯片缺陷”

  王海良对中评社表示,美国外交GPS生乱的核心问题是“芯片缺陷”,即战略思想缺陷。从思想根源上看,欧洲大国已告别冷战思维,美国却“不忘初心”,仍借以色列的“中东孤儿”处境,插手干预中东事务,显得很不合时宜,缺少思想变革。

  王海良认为,美国外交的问题,一是受到强大犹太利益集团左右,大选中发生“通中东门”问题即是最新证据,在中东问题上顽固坚持一条道走到黑。二是战略思想没有进步,长期不求变革,与时代格格不入。美国只搞军事变革,不求思想转变;技术不断进步,战略相当守旧。有一个新的经典说法是,对外战争并没有让美国更安全。我看,对外战争也没有让美国的盟国更安全,更没有让战争受害国得到事先许诺的回报。三是停留在马汉的世界里,以为海洋是美国的大湖。特朗普最近宣称,“我们被海洋包围,所以我们要控制那片海洋。我们将永远主宰海洋。”此谬论一出,立刻被网民骂翻。这位总统也不想想,日本才真是一个典型的被海洋包围的国家,美国咋就不允许它主宰海洋?“近几届政府基本上都死抱着冷战思维,在战略思想上就是躺在前人思想财富上吃老本,却不察世界已今非昔比,过去那些博弈套路和外交秘诀已经失灵。” 对世界领头羊国家而言,不创新就不能前进,领导地位会自动下降。

  王海良提到,华裔美国学者张一飞博士曾撰文批评美国思想上不求上进,也不能正视世界现实,仍停留在老旧的思维中。例如美国看中国,总持有对“黄色中国”和“红色中国”的成见,那就是“黄祸论”和“共产威胁论”思想,却看不到今天的中国正在变成“绿色中国”和“金色中国”——美丽中国和富裕中国(金砖国家的领头羊)。用郑永年教授的话说,西方人不相信中国是和平的,这主要是因为西方人以自己的逻辑来理解中国。这在当下美国决策精英身上表现得尤其突出。关于美国对中国的认识,新加坡学者马凯硕指出,历史学家在未来将慨叹,美国对华长期政策并非冷静思考的结果。相反,他们可能会专注于美国的政治分化和简单的意识形态,是如何导致美国陷入了一场高度毁灭性且毫无意义的冲突。这不能不引起美国有识之士的深思。

  王海良认为,美国外交GPS的对手之一是中国外交“北斗”。中国外交“北斗”具有深厚的思想基础、文化渊源和独特风格,富有东方智慧、战略定力和坚强韧性,又兼具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和开拓创新精神,足以应对各种危机与挑战,在为现代化建设营造有利和平环境的同时,也为世界和平发展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应有的贡献,广受国际社会欢迎。

  从侧面看,王海良对中评社说,一个滑稽现象能佐证思想缺陷的严重误导作用,美国外交GPS一乱,它的盲从者都跟着迷了路,表现拙劣得一塌糊涂,最突出者如号称美国铁杆盟友的澳大利亚和自夸为区域棋盘之棋手的台湾地区。等美国自身发现出了问题,急忙修正程序、调整方向、改正错误,缺少独立思考的盲从者小兄弟已来不及转弯,只能落入遭人耻笑的尴尬境地。“在对外关系大事上,没有正确战略思想就没有正确前进方向,或定会迷失方向,世界大佬美国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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