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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评智库:世界变局下两岸关系大势


世界正在发生百年未遇之大变局,世界多极化呈现新形态,这就是全球范围的力量再平衡。

  中评社香港1月20日电/上海东亚研究所副所长王海良研究员在中评智库基金会主办的《中国评论》月刊1月号发表专文《世界大变局:全球力量再平衡与国际秩序的重塑——兼论冷对抗下的两岸关系发展趋势》。作者提出:关于当今世界大势,现在可能是自冷战结束之后的又一个历史分水岭。经过近20年的徘徊、蹉跎和探索,国际格局开始调整,一场百年未遇之大变局正在拉开序幕。一战结束百年了,世界正在天翻地覆,新历史分水岭到来,对大国都是严峻考验。不仅从世界历史周期看是这样,世界经济周期也到了重新塑造全球化的阶段,而地缘政治也在发生相应的转折,一种世界政治板块大变动的景象逐渐进入人们眼帘。其中比较突出的是中美两大经济体的政治博弈。《经济学人》主编比尔·埃莫特说,世界很快就会目睹中国和美国意志力的历史性考验。即将到来的考验具有历史意义,因为它将揭示世界新兴强国与衰弱但仍居领导地位的既有强国,在对峙时的真正实力和态度。无论结果好坏,可能会决定未来数十年的世界。但世界政治、国际格局和国际秩序绝非完全由中美两国的博弈所决定,事情远比双边关系的变动复杂得多。本文拟探讨世界大变局的总体图景、主要机制和发展趋势,并在这一框架下分析两岸关系发展趋势。文章内容如下:

  一、新政治结构:世界大变局下的全球力量再平衡

  世界正在发生百年未遇之大变局,世界多极化呈现新形态,这就是全球范围的力量再平衡。在笔者看来,是欧亚聚合板块的隆起与印太价值联盟的形成,世界政治结构发生微妙变化,国际格局形成全新图景。两岸关系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世界大变局的影响,尤其是欧亚聚合板块的隆起与印太价值联盟的相互拉扯,将发生重要变化、呈现全新态势、预示崭新方向。

  (一)乱中求治思潮迭起

  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百年,世界经历许多巨变,但人类发展与福利问题没有得到解决。1918年,为寻求出路,避免崩溃,西方旧世界陷入混乱,直到1945年才建立稳定的新秩序。2018年,面对内外重大矛盾,似乎人类社会又陷入了一场混乱,都在寻求自己的出路,但引发了种种危机,情况令人担忧。
  (二)单边主义逆流而动

  当今世界发生的问题,可以归结为自由资本主义走向衰败,西方政治自由主义秩序难以为继:其表现是经济全球化发生逆转,民粹主义成为广泛尝试解决问题的途径,特朗普主义应运而生,美国带头推行反全球化、单边主义、贸易战、退出主义、推卸责任、推倒重来,对世界经济和国际秩序造成了冲击和困扰。

  (三)新南方潮方兴未艾

  经济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中印等新经济体势头高涨,“一带一路”有效推进、前景看好,美欧日无力阻挡新经济体崛起之势,初步显现出东升西降的大趋势。这实际上是在全球化浪潮中新南南合作的成果和新南方潮的兴起。新南方潮不同于旧南方潮最主要的一点是作为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引领南南合作,势头强劲的印度予以有力支持,其他新兴经济体发挥重要作用。

  (四)世界政治呈现新局

  1. 世界政治发生显着变化,美国为首的西方政治体系有所松动,美国全球盟友体系出现裂隙,美国一超独霸的时代开始走向式微。这使多极化发生了变形,单极世界衰微了,所谓的“G2”幽灵〔1〕既不会点燃新冷战,也不能成就两极世界。

  2.取而代之的世界政治结构是新政治板块——以美国+欧盟+日本的松散板块对中俄+印+其他力量的聚合板块,两大板块有对立性,但又有错综复杂的联系,且在互动中发展变化;两大板块对其他较小的板块有吸引作用,所以会出现增持与衰减现象,看金砖国家合作、中非合作、中拉合作、中国+中东欧16国合作就更清楚了。

  3.这两种情况都是世界政治发生东升西降的表现和路径,笔者称之为新东方对旧西方的相对上升,但新东方不是意识形态概念,更多的是文明聚合概念。这在中俄印三种不同社会制度大国的协作就可以看出端倪。

  4.世界多极化发生的变形,主要表现为中美两国的全球地位突出,但中国不想要两极世界;英国脱离后的欧盟,作为一极的地位变得日益尴尬,英国更难称一极,它不得不依附美国,日本则没有一极的表现。
  (五)地缘政治板块隆起

  1.地缘政治的重心转向亚欧大陆(世界岛),中俄印为主,欧洲被迫加入,中国经济引擎带动、“一带一路”联通和俄罗斯的欧亚经济联盟配合,搭建起庞大的新政治经济板块,并被西亚北非群起簇拥,美国等有被边缘化之势。俄罗斯学者维克托·拉林认为,东亚或东欧亚大陆,在全球政治经济体系以及地区内部关系的性质上面临着重大变化。欧亚一体化的东北平台将从幻想变为现实,产物将首先是精神和政治上的,随后是两个层面的经济合作——国家间和地区〔2〕。

  2.在新亚欧大陆崛起的进程中,经济主导力量是中国,其次是印度,日本也不甘落后,它害怕失去发展良机和巨大市场利益,一定要加入进来,遂将形成中印日为主体的新亚洲火车头。在这个视野中看中印关系的改善和中日关系的改善,就很容易理解:约瑟夫·奈指出,中国的崛起使得东亚出现日美中三国的力量均势。如果美国与日本能继续保持同盟,崛起中的中国的力量,也可能成为有助于形成地区稳定环境的一个因素。决定东亚命运的战略课题,是中国力量的崛起。与欧洲不同,东亚没有完全了结上世纪30年代的相互矛盾,而且因东西方冷战造成的分裂,彼此的和解也很有限〔3〕。但笔者认为,从长期发展看,日本将逐渐向中俄印倾斜,并最终加入亚欧板块。

  3.这个重心带动了亚欧大陆边缘的变化,朝鲜半岛和中东最显着,美国被迫调整战略,并越来越被动,呈现逐步退出之势。以同样的眼光来看澳大利亚的持续焦急,以及东盟的选边之困,也就不难理解了。

  4.作为一向远距离控制亚欧大陆的主要外部力量,美国感到空前力不从心,重返亚太未能达到目标,只好后退一步,扩大成印太价值联盟。但需要注意的是,莫迪阐述的印度的印太概念是一个单纯的地理概念,并声明“印度不认为印太地区需要成立一个成员有限的俱乐部,也并不需要一个支配或对抗其他国家的组织”。这表达并体现了印度的价值观和地缘政治观,包括亚洲观、发展观和战略观,表明印度清楚自己的利益所在,不愿被安排、被误导和被利用。这对于印太战略是不祥之兆,给“价值联盟”蒙上了阴影。而从客观上看,“印太战略的最终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他国家的配合意愿和力度,尤其是日本和印度的态度〔4〕。”现在,印度的这一新举动就清楚表达了印度对印太战略的真实态度。日本也再次申明,没有什么印太战略,只有印太观念。而美国并没把韩国拉进印太联盟也是意味深长的。所以,笔者认为,作为长远战略,印太概念的海洋属性和广袤空间意味着美国将把战略重心从陆地转向海洋,即在更远的地方预防、阻挡、拦截中国和俄罗斯这两大亚欧大陆的支柱。
  (六)大西洋纽带趋于松动

  美俄关系调整的重要背景和因素是美欧关系的变化。其实,美欧关系早已如同裂痕累累的冰面,布满了寒意与残破:1. 特朗普与法国总统密谈退出欧盟,“退群”威胁到西方联盟。2. 特朗普不要欧洲联合,他说北约与北美自贸区一样坏,欧盟是美国经济上的最大敌人。美国打算卸下欧洲防务这个包袱,除非欧洲人愿意承担安全费用。3. 英国实现脱欧后,欧盟受到削弱,必然造成欧盟对美国的逆反心理,促使欧美疏远;英国将强化对美关系,美欧跨大西洋纽带将不及英美跨大西洋纽带。4. 美国孤立主义的泛滥,不能排除其思想深处的暗潮涌动。斯宾格勒出版《西方的衰落》百年之后,有保加利亚学者发出了惊呼,三个欧洲正同时崩溃——战后欧洲、68年的人权欧洲、后冷战的统一欧洲。已显支离破碎之态的欧洲,或许让已感自身难保的美国失去了“拉兄弟一把”的情怀和动力。5. 德国人产生了一个见解,即大西洋联盟垮掉,欧洲向东寻找中国,结果只能是美国让位于中国,中国可以复兴。6. 在美国单边主义和美国优先主张的挤压之下,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建立一支欧洲自己的军队,得到了德国的支持,但遭到美国政府强烈反对和辛辣讥讽。法德两国的想法反映了欧盟的真实心态,用这样一支军队防范俄罗斯是真,防备中国比较牵强,防美国则不太可能,其实是一个藉口,实质是要脱离美国的保护伞,不再指望也不需要付费请美国在欧洲驻军提供保护。尽管欧盟成员国会迟疑甚至反对,但从长远看,法德两国的立场和行动本身就是对美国的冲击,而欧洲脱离美国霸权轨道的政治和军事倾向一定会产生重要结果和影响。

  二、新国际格局:全球新冷战还是中美冷对抗?

  世界大变局下的国际格局会怎样调整?国际格局大变动真的是向着所谓新冷战方向发展吗?或者是世界进入一种以冲突对抗为主的状态?从逻辑上讲,如果世界再度上演全面冷战,就意味着既有国际秩序崩溃。如果不是冷战,而是冲突对抗或更复杂局面,那会形成什么样的国际秩序?所以,会不会发生新冷战或第二次冷战,这个问题对我们看待国际格局大变动至关重要。

  郑永年认为,中美将陷入新冷战,理由是从经贸到安全,美国都感到了中国的威胁。还有美国担心中国的“一带一路”会促成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地缘政治势力范围,从而抗衡美国。另外,美国一旦判定中国为“敌人”,就会像当年对待苏联那样,与中国打一场新冷战了〔5〕。但有不同的看法认为,当今的情况不同于冷战时期。美苏冷战发生在意识形态、经济独立、两大阵营以及军事同盟这四个基本条件下,现在这些条件在中美之间并不存在〔6〕。这里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是中美新冷战还是全球新冷战?首先需要一个新冷战的定义。
  既然采用新冷战的说法,就得知道什么是冷战(Cold War),须知冷战并不是美苏两国之间的博弈,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线性运动,而是一场全球范围内漫长曲折、复杂激烈的较量。冷战整体上是两大阵营的对峙,政治上是主义之争,经济上各立门户,军事上两大集团对抗。表现形式上有广阔的对峙地带和频繁的危机,常常滑向战争边缘,也有殊死激烈的热战,如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和阿富汗战争,这些热战被称作代理人战争,因为如果对峙的两大强国直接交战,必然造成双方两败俱伤。冷战在演进过程中,还发生过重大变异,西方阵营是法国退出北约,东方阵营则是苏南、中苏相继分道扬镳。所以,冷战绝非一个冷字所能道尽的,“冷”是总体特征,但不是全部内容,局部还是很“热”的。所以,针对当代国际对抗与冷战的不同之处,五年前出现了“凉战”(Cool War)一词,提出此说者认为,世界进入了“凉战”时代,“凉战”是冷战的延续,其目的是为了在不引发热战的情况下不停出击,同时让热战变得更不可取甚至没有必要〔7〕。笔者注意到,“凉战”的界定有范畴上的问题,作为冷战的延续,它指的是整个时代;作为冲突对抗形式,它与热战相对应。可是,如果用“凉战”时代替代冷战时代,那么我们这个时代就不应该出现局部热战。正因如此,面对新冲突新对抗可能引发的战争,人们才不断惊呼新冷战,但又未认真界定过新冷战,缺乏对它的分析思考。据此笔者认为,新冷战之说很可能只是一层一捅就破的“霜幕”,没有坚实的基础,不会存在很久。

  (一)世界力量结构不支撑“新冷战”

  1. 从中俄美关系看问题

  笔者不认为新冷战会发生,中美、中俄博弈趋于激烈是现实,但全面冷战是不太可能的。美国的做法客观上是逼迫俄罗斯与中国结盟,其姿态和动态很像当年驱使美国与中国结盟的苏联。尽管中俄结盟不是中国的方针,俄罗斯也不要求中国直接出手帮其对抗美国,但客观上,中俄全面战略协作等于形成了对美国的2:1力量对比关系,或者考虑到俄罗斯的经济实力不济,综合起来看也是1.5:1的力量对比。在这样一对二的较量中,美国显然没有优势。美国《国家利益》2018年5-6月号刊文《美国对阵俄中:欢迎加入第二次冷战》的结论就是美国必败。笔者赞同该文做出的美国必败的结论。美国若长期对阵中俄两大国,它很可能被消耗成另一个苏联,在中美俄三大强国中,美国不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一强。其实,最早提出“第二次冷战”的是俄罗斯人迪米特里·特列宁,他于2014年先后在《卫报》和《外交事务》上发出这一呼声,促使其产生新冷战忧虑的是克里米亚危机,显然他以为克里米亚事件将使美俄重演美苏冷战。虽然他的呼声引起了很多反响,但他预见中的美俄新冷战没有发生,而是以西方对俄经济制裁的形式出现。其后,第二次冷战或新冷战的光圈转向了中美之间。但英国专家马丁·沃尔夫指出,美国需要认识到,中国拥有巨大的优势:人口规模、充满活力的经济、及其市场对很多国家的重要性。他也指出中国也有很多明显的弱点,但指望中国投降或像苏联那样消失的想法非常荒唐〔8〕。可见,美国没有打新冷战的资本。
  2. 从世界力量结构看问题

  今天的世界紧张局势,如果说大国对抗情况近似冷战的话,也不是两大阵营或集团的对抗或对峙,可以说呈现了诸多“单练”的局面,美俄对抗、美中博弈、美朝较量、美伊斗智等等,尽管也不乏欧盟、日本、澳大利亚等行为体的参与,让美国多少有一个阵营或集团的样貌和感觉,但对方基本上都是孤单的对手。这就引出了一个世界力量结构的问题:当今世界格局是一超多强还是三足鼎立?或是中美G2共治或其他什么?笔者认为已不是一超多强了,美国是一超,但多强之间差距拉大了,已无群雄并趋之势,倒是中美俄三足鼎立的成分更多,而所谓中美G2共治概念本来就没有形成,现在更不可能了。所以,世界力量结构呈现更多样和分散面貌,不是清晰的对称分布结构,更多地表现为多板块结构,不存在以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为分野的两大政治阵营或军事集团。如果认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政治联盟是一个阵营的话,它也是单边的和松散的阵营,没有一个对立面即对峙的阵营。中国不当头,俄罗斯不带头,两国不结盟,所以美国及西方没有新冷战的对手。不过,这个力量结构足以让中国长期有效地实施合纵连横。

  当今世界力量结构,也不以东西(社会制度)或南北(发展程度)来划分,实际上有明显的板块重迭、力量交织现象。用国际体系的主导权或霸权来观察和分析,可能更合乎实际。美国无法把某个大国排除在国际体系外,但不许它享有高位,不让它接近高位,也不许它与其他大国结伙。美国对中国就是这样做的,但它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甚至资格这样做了,因为“在不断变化的地区和国际秩序中,中国已经成为日益重要的参与者、建设者和贡献者……不管对美国领导力的衰退持何种看法,中国现在都是在投入全球管理,而非离开〔9〕”。中国的积极表现和行为模式让美国无法像对付苏联那样,发动代理人战争,消耗并拖垮中国。只要中国不独自挑头对抗美国的“价值联盟”,就不会打中美互为假想敌的新冷战。

  (二)世界政治机理不利于新冷战

  1.世界政经关系复杂

  看力量结构和大国关系,不能忽视政治经济关系和站位的错位现象,行为体之间没有单一的关系,只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例如欧盟的分裂,其成员国的政治立场不会一直保持一致,或者政治立场一致,但经济利益不一致,所以就不能说整体上一致。以经贸关系为例,美国的政治盟友欧盟也与中国一起向WTO起诉美国,日本也在与美国闹矛盾,而在中东问题上,欧美立场分歧日益明显。还有复杂的国际组织架构,如七国集团出现了在经济上美国孤立、其他六国联合,在政治上欧美裂隙扩大、安全上法德联合组军的倾向;在20国集团里中俄印等力量和影响加强;上海合作组织成为与西方七国对应但地域和人口更胜一筹的综合性国际组织;金砖国家组织因中俄印的主导地位而与上合组织有很大重迭性,但在地域上跨度更大等等。印太联盟确实足够大,但没有一个对称的集团对立面,所以在印太地区不会爆发第二次冷战,更可能形成印太联盟在海上围堵中国的局面。然而,由于中国实力的不断增长与战略掌控能力,双方可能展开持续不断的冷对抗。
  2.融合决定了斗而不破

  至于科技之争、贸易摩擦,有人称之为“科技冷战”、“贸易冷战”等,在冷对抗的观察视野中是新常态。也可以说,“科技冷战”不一定是“新冷战的序曲”,而是冲突对抗的常态和形式之一。从思想根源看,如果说科技冷战来自“科技民族主义〔10〕”的话,那么普遍存在的民族主义可能成为各种形式的冷对抗的思想动因。其机理在于全球化带来的经济、文化、科技融合,已到了一毁俱毁的地步,而意识形态对立的负面作用仍旧推动着对抗,单一领域的冲突与斗而不破的对抗便成为常态。

  从经济上看,冷战期间,军事上苏联和华约不输于美国和北约,但经济上难以抗衡,无以为继,被拖垮了。因为有苏东经互会,还有中国等独立经济体,当时的世界经济不是一个全球大屋顶的网络系统,所以经济不是主要对抗面和危机出口。今天不同了,全球化的结果是经济体的融合和利益交错,全球都在一个大屋顶下,经济关系不能一打了之,搞不好会全面坍塌。美国讲国际体系,俄罗斯讲势力范围,中国讲命运共同体。美国不能不顾及国际体系和自身在其中的利益。约瑟夫·奈指出:中美关系的某些方面将涉及正和博弈。美国的国家安全需要中国的合力,而不是对中国的控制。关键问题在于,美国是否有能力从“合作的竞争”角度思考问题〔11〕。所以,美国的各种退出与重返,都是反思甚至焦虑的体现,不是要打新冷战的深思熟虑章法。例如美国不愿接受“一带一路”倡议,但在与之相关的亚投行问题上美国改变了主意。美国可以制裁俄罗斯,对华打贸易战、科技战,但一旦美股受到冲击或国内产业受到影响,美国就会阵脚大乱。

  3.地缘政治的微妙性

  从地缘政治上看,当年美苏都有重大失误,军事上在局部地区陷得太深,苏联败在阿富汗战争,美国败在越南战争,也受挫于朝鲜战场。今天,要在局部地区打热战,几乎是不可想像的,所以尽管朝核危机十分严重,朝韩、朝美首脑会谈却能变成现实,美朝半岛无核化谈判不能不推进。而在更大范围,印太联盟有取代亚太再平衡之势,它有围堵中国的意图,且主要是在海上。罗伯特·卡普兰认为,随着中国回归大国地位,世界必然进入更加复杂的多极化格局。美国至少必须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为中国空军和海军力量腾出一些空间〔12〕。美国的做法实际上也确实反映了其战略认知的变化,即不可能通过像朝战或越战那样的局部陆地代理人战争遏制住中国,而得退而求其次,准备在广袤的海洋上预防中国走向世界强国地位,在一定意义上是一种公开的“海狼”战略。
  但也要看到,印度和日本都与中国有着不同于美国的关系。中日是一衣带水的近邻,双边关系长期政冷经热,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没有大起大落,其中日本认定须臾不可失去中国市场是关键因素,日本很难充当一只无所顾忌的“海狼”。对印度,美国的算盘可能打错了,忽略了国际政治的板块概念和东方文化的特点,实际上印度有自己的地缘环境、国家利益和外交棋盘,印俄关系的地缘内聚力是美国无法撬动的;中印之间没有根本利害冲突,在世界政治中以合作为主,相互依存远高于相互猜忌。中印虽有边界纠纷,但也不是不共戴天之敌,印度不会拿比邻关系换取美国的帮助。从战略上看,涉及印度唯一的大问题是印度洋问题,而那里的主要力量一是印度、二是美国,中俄都无实际存在,印度对中国的防范取决于中印战略关系的性质。中国绝无从海上攻击印度的必要和可能,故印度在家门口的设防对象不可能只是中国,可能也包括美国等。美国强令禁止印度进口俄制S-400防空导弹一事就说明了这一点。经过中印领导人武汉会晤,印度已开始改变对印太战略的态度,在香会上直接退出四方安全对话,其战略姿态已露端倪。从整个欧亚大陆地缘政治和印太海洋战略架构看,印度的战略选择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三)中美冷对抗已不可避免

  1. 什么是冷对抗?

  为瞭解释后冷战时代的国际冲突对抗,有人以阿以冲突为例提出了“冷和平”一词,表示和平状态下存在准战争形态的对抗,借用冷战的“冷”字来表示不是真正的和平〔13〕。1994年2月,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在欧安会上指出,欧洲面临着陷入“冷和平”的危险,因而引起人们关注“冷和平”之说。他当时针对的是北约东扩,俄罗斯感到不安。这诠释了缺乏安全感的和平。不过,事情远不止没有安全感,局部冲突和对抗还很普遍。笔者观察一段时间后认为,后冷战时代的和平是有限的、支离破碎的,而对抗是普遍和持续不断的。故笔者于2002年提出了“冷对抗”一词,并简单陈述了其含义:在力量对比具有非对称性的条件下,冲突的双方不可能走向大规模战争,但严重的矛盾又使双方处于对立和对抗之中,双方的关系比较紧张,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较大。“冷对抗”既有局部性,也有整体性。其整体性表现为美国与一些国际力量的对立,因为美国是当今世界的唯一超级大国,任何与之有严重冲突的力量(包括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都只能选择与之进行“冷对抗”。在以中国为包围对象的“大弧圈”上汇集了具有“冷对抗”的这两种特性的对立和冲突力量〔14〕。长期观察的结果证明确实存在着“东亚地缘政治中的冷对抗〔15〕”,这是藉助地缘战略理论建立的一种分析框架,也是对费尔德曼等人“凉战”说的回应〔16〕。“凉战”提出者的考虑是,尽管没有实际战争,看起来“战争”双方却几乎总在采取进攻行动,不停地寻求伤害削弱竞争对手;还有这种“战争”涉及最先进的技术,与冷战时期采用的手段相比,正在更大程度上改变战争的模式〔17〕。没有战争,却有战争的双方,这描述的是对抗而不是战争。在笔者看来,“凉战”在形式上也是一种战争,而“冷对抗”的形式不是战争,而是多种形式的较量、博弈或斗争。
  2.中美冷对抗的原因

  美国学者亨廷顿用“寒冷的世界”(cold world)形容后冷战时代的世界,特别是当下的国际秩序。从贸易战到“科技冷战”等冷对抗构成的局面令人不寒而栗。但美国人不会是置身于这“寒冷的世界”之外的群体,美国愈演愈烈的霸权心态、冷战思维、文化优越感使美国外交感知度大大降低了。这都源自决策圈精英们的迷思,即对世界大势的认知迷思。世界需要什么?和平、发展、合作、协调、和谐。中国和平发展、中华复兴都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外部架构和终极目标,中国不想称霸世界,无须取代美国,中美不会掉进修昔底德陷阱。但美国决策圈精英们既罔顾中国和平发展的事实,也不肯接受中国的和平崛起。对他们说来,眼见中国发展势头,心里频频打鼓,美国还能不能做世界之主?更有甚者,美国朝野上下普遍酝酿着对中国崛起的恐惧心理,以至于开始在美国本土全面预防中国:针对中国购买高科技产品、中国投资美国敏感领域、中国留学生学习高科技专业等等。这充分表明,美国正在从心理、精神和士气上走向衰落。

  3.软围剿与软封锁

  中国的发展进步是改革开放与和平发展的结果,中国进步的逻辑是:和平是发展的条件,发展是和平的结果。美国的发展与此逻辑相反,所以美国学者傅高义很担心中美走向军事对抗性竞争。在新实力对比条件下,无法诉诸武力怎么办?失落心理与内心焦虑驱使美国决策圈精英们不择手段,以至美国前国家情报官公开说,遏制苏联的凯南方案,70年后适用于中国。这说的是对抗手段,在冷对抗的环境和条件下,在政治和安全领域,主要是对特定对手实施软围剿,当今的俄罗斯就是西方软围剿的受害者。我们不难从中看到未来遭受软围剿的中国的影子。在经济领域或发展领域,美国采取的是软封锁策略,采取了“依法合理”阻挠策略,不是国内法就是国际贸易法以及各种规则。美国对华贸易战的动机从表面上看,是要改变双边贸易逆差,拿回经济利益;但从深层看,实质上是剑指“中国制造2015”,要通过关税大棒、经济杠杆打击压制中国高新科技产业崛起,从而长期保持世界霸主对崛起大国的战略优势。美方的行动来自政府多个部门对中国不断增长的科技能力发出的警告〔18〕。只要中国坚持发展自己的高新科技产业,美国就会继续想方设法打压中国,以阻碍中国崛起。这就是美国手里的软封锁利刃。这就决定了以科技为核心的中美贸易战将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中美贸易战不是纯粹的经济战,而是经济战在前,政治战在后的战略博弈。
  (四)博弈加协调与国际秩序的重塑

  1.美国去规则去秩序行为

  如果说中美两国能避免掉进修昔底德陷阱的话,在笔者看来,今天的现实是美国半个身子已落入金德尔伯格陷阱。以下事实提供了证据:第一,美国甩开联合国安理会,对不听话的国家搞军事打击,在联合国引发了质疑;第二,公然退出巴黎全球气候协定、TPP、伊核协议等多边合作机制,大搞单边主义;第三,“一带一路”沿线60多国的建设,美国无意参与,也不屑于作为,反而视为一种威胁;第四,中东、海湾地区长期纷争,亟需稳定,美国却一意孤行,成为新动荡之源;第五,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美国动辄拿价值说事,大棒敲打,没有帮助它们发展,反而造成长期动乱。可见美国所要维护的国际体系已然布满漏洞、立足不稳,它的破坏者正是美国自己,正如彼得·古德曼所言,“美国在亲手毁掉自己缔造的国际秩序〔19〕。”美国的所作所为远比所谓国际秩序的修正主义者有害得多。只有纠正上述做法,美国才能继续站在道德高地上代表国际社会说话。

  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其支柱是西方价值联盟,尤其是大西洋联盟,已出现松懈甚至趋向瓦解的迹象。美国强调印太联盟,有转移焦点的嫌疑,虽没有用印太联盟取代大西洋联盟的意图。这主要反映了美国把主攻方向放到了中国,且以防范中国变成海上强国为目的,而大西洋联盟的直接目标和对手是俄罗斯。实际上,俄罗斯海上力量不对美国构成威胁,也不会威胁其他欧洲大国,基本上是以本土为主的力量,对外冲突几率下降了。所以,美国除了沿袭固有的对外战略,并不清楚该怎样建设性地优化与合理地维护既有国际秩序。

  2.新国际秩序的形成机制

  美国的行为和表现主观上是霸主的任性和固本的执拗,但很可能使美国丧失主导世界政治的资格,给中国提供积极参与塑造新国际秩序的机会。正如傅立民所言“美国越少参与国际外交事务,中国就会越快地重塑既有国际机构和规则,以它理解的方式处理不断变化的现实。这就是为什么以美国为首的工业化民主联盟要在全球治理的规则制定方面发挥主导作用,中国的崛起应该唤起美国,使其更积极地参与处理全球和地区事务的多变国际机构〔20〕。”美国决策圈可能还没看到或看到但不愿接受这一点,但只要它不改变现在的做法,未来这可能会成为事实。国际格局发生大变动,不等于大分化、大瓦解、大重组。全球板块出现重新拼接、交错、互动,趋势是替代极化的世界。同样,新国际秩序也可能在板块的作用下逐渐形成。这一新国际秩序的的建构过程,是从旧秩序当中生发新的秩序,是对旧秩序的改造过程〔21〕。当然不会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过程,而是先形成“势”,然后再藉势推动。这就是板块推动的国际格局大调整新机制。这个新机制,笔者姑且称之为“软改造”或“软塑造”,其内容很丰富,内涵也很深厚,在此谨提出以下几点作为思考线索:
  第一,中国的基本主张是要消除国际秩序的不合理性,但办法是交流和协商,是协调而不是压制和斗争。中国宣导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新型国际关系的要义就在其中。中国并不为此而试图“修正”既有国际体系。

  第二,中国的大国外交强调“大国协调与合作”,在现实条件下,能协调的协调,能合作的合作,能协调与合作的最好是协调与合作。中美有很多可以协调的领域,也有可以合作的领域,即使双方处于冷对抗状态,也还是可以就国际问题进行协调的。中国与英法德印日等大国都有协调与合作的领域和需要。

  第三,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大国协调与合作,具有更大战略意义,对欧亚大陆的稳定起到决定作用,对维护国际秩序有重要作用。

  第四,上合组织奠定了亚欧和平发展架构的基础,其前景和影响不可估量。

  第五,中印支撑了“新亚洲”兴起的基本格局,而日本的部分加入指日可待。

  第六,中俄印共构一个巨大“新东方”政治板块,可能撬动整个政治地球,西方板块将受到挤压,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分化。新的东西方概念将因此而淡化意识形态,强化命运、道路、文明的联结。

  第七,中非、中拉合作大家庭、“一带一路建设”加金砖五国的迭加共构,将产生“新南方潮”巨大力量,让发达的“北方”处于冲击和弱化之下,从而改变世界的发展观和发展面貌。这一切都不改变联合国体制,也不推翻现有国际秩序,但将从结构上和功能上和缓地改变国际秩序,并逐渐把它柔性地塑造成一个更合理的新国际秩序。

  三、新台海趋向:在冷热对抗间探寻统一之路

  (一)新国际格局下的台湾问题

  首先要肯定一点,就是没有新冷战,就没有中美对决。只要中国的发展不面临大型战争的威胁,中国就要坚持和平发展,相应地也会坚持和平统一,因而没有急切解决台湾问题的必要。反过来看,如果美国逼迫中国提前出手解决台湾问题,并强行干预和卷入台海武装冲突,倒真可能引发中美大战,那就不是新冷战,而是局部热战了。如果美国担心因台海危机引发中美新冷战,它便没有理由用台湾来刺激中国大陆。而美国的自我克制会产生一个悖论,即在台海做过了头,中美打仗,美国也未必有条件和意愿这样做;美国现在不出手,则将越来越难出手,中国将越来越掌握台海主动权。所以,围绕着台湾问题,中美双方以及台湾地区将在冷对抗与热对抗之间持续徘徊。但这种摇摆的情况和趋向有复杂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条件。
  其次,非冷战判断很重要,非冷战格局对中国有利,可以继续利用历史机遇期和战略机遇期。避免采用武统方式解决台湾问题对中国大陆有利,对台湾更有利,对美国也有利。美国可以继续维持关键因素和两面下赌的地位。中国大陆不必提前解决台湾问题,可以为台湾预留足够的思考酝酿时间;也可以给大陆充分考虑最佳统一路径和方案的时间,避免由盲动造成的损失。在米尔斯海默看来,“中国持续崛起将会带给台湾极为严重的后果,且几乎都对台湾不利。中国的壮大,会让台湾成为“中国的一部分”的未来牢不可破。对台湾最重要的问题,是在崛起的中国面前,如何避免“被中国统一”,并维持事实上的独立〔22〕。”不过,两岸冷对抗包含针对“台独”的压制,故不乏一定的军事动作。所以反独斗争可能从冷对抗滑向热对抗。辩证地看,在战争边缘遏制“台独”,反而可能促进统一的实现。只要美国不愿卷入一场激烈的台海战争,这一结果便可能产生。所以,在台海地区,美国必须在冷热两种对抗之间把握好平衡。

  再者,新国际秩序下理应避免战争,新亚洲或亚洲命运共同体需要和平发展与和平稳定,因此也不能轻启战端。中国应尽可能不卷入战争,更不应发动战争,哪怕是旨在统一祖国的国内战争。但中国要有能力避免形成战争的条件,包括在台海地区。在与美台进行博弈方面,上合组织、俄罗斯和印度的牵制作用、中东乱局、东盟的需求等都可以利用,以牵制美台的负面行动。半岛局势与台海局势有很大的相关性,半岛无核化若取得进展,则会给美国制造台海危机、牵制中国发展的机会,但中国依然有能力应对,见招拆招,开展局部对抗,而不会落入盲目发动武统的陷阱。

  (二)台湾受陆地板块与海洋联盟拉扯

  台湾受到新亚欧聚合板块与跨洋板块的拉扯,陷入矛盾,无所适从。通俗地讲就是在中美两大力量之间艰难选边。从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视角看,台湾不向大陆靠拢,就偏离了新亚欧发展轨道,脱离了包括“一带一路”在内的新东方和新南方潮,必将丧失很多良机。台湾选择加入印太价值联盟,依靠美国印太战略维护安全,虽从阻止海上进攻角度看不无道理,但这会让台湾一直处于动荡不安之中,难以正常发展,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在印太战略思考框架下,台海和南海可能联动,美国似乎可以在海上掌控局势,遏制中国大陆冲出第一岛链,这让台湾感觉自己是必不可少的力量。但台湾也须明白,一旦发生重大危机,美国有退路,台湾没有退路;海上动荡不影响美国经济,但绝对影响台湾生存。

  台湾当局对世界的认知和对国际格局的判断直接受美国影响甚至左右。当然,美国的政治挑衅既是它作为台湾后盾的体现,也是美台勾结的成果,这就是美国出台《与台湾交往法》以及军事授权法案。可以看出美国的战略界,包括美国对华精英、外交界相关人士,面对中国的发展态势找不到更好办法,只有从台海,这个所谓的“软肋”来着手,限制与扰乱中国的发展。美国将更深卷入台海冲突,台湾则会走向更深的泥潭。美国打开中美冷对抗的闸门,虽非中国所愿,但也不是中国难以承受的,中国已经做好了斗争准备。

  从日益清晰的美国防卫战略调整步伐来看,以台湾问题为杠杆和棍棒来挤压和敲打中国,干扰新时代中国的现代化进程,阻挠中国推进统一进程,是已露出冰山一角的美国台海新战略。美国战略界的新思路是以崛起的大国中国为战略敌手,准备通过对抗和围堵来制约甚至遏制中国,同时又深知中国的实力不可小觑,也懂得重演全球冷战前景黯淡,故对中国采取了冷对抗的策略。他们想利用“台独”执政优势和冒险冲动,搅乱平静的台湾海峡,从中牟取战略利益。特朗普政府提出印太战略,将中国定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将为美台合作产生更多机会加强美台关系,协助台湾安全。美国在台海的政治挑衅,用意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深得多。美国频频打“台湾牌”是实施战略讹诈。美方在台海挑衅显然没有和平的意味,而是要制造麻烦、干扰刺激中方,诱导中方犯错误,从中渔利。
  (三)中美冷对抗导致的两岸冷对抗

  中美冷对抗决定了两岸冷对抗,这两种对抗没有严重破坏性,但会危机重重,对三方都有干扰和消耗,其中最脆弱、最艰难、最痛苦的自然是台湾。中美冷对抗下,美国的立场左右两便,有转圜空间,但两岸冷对抗下,台湾没有转圜空间。民进党和蔡英文当局的遭遇已经证明了这一判断。两岸冷对抗的表现是政治、经济、军事上不走向热对抗即不走到战争边缘,但冷对抗下的官民切割很令台湾当局尴尬、困顿和焦急。大陆一方面对“台独”坚决斗争,不与台湾当局往来,另一方面团结关怀台湾同胞,是一种新形态的斗而不破。当然,两岸冷对抗对大陆来说是不利的干扰,但对台湾而言,是全面的困扰,阻碍经济发展,是不可承受之重。

  然而,两岸冷对抗的特殊结构和状态,为台湾同胞尤其是台商和台青创造了躲避危险的可能性,其出路不是在台湾本土,海外也没有很大空间,最可能的空间是大陆。大陆惠台政策和全面治理增加了大陆对台胞的吸引能力,也排除了部分障碍。其结果一方面是促进两岸和平发展,另一方面为祖国和平统一奠定基础,因为作为试验,是一种对预统一的探索。这在热对抗下不可能实现。世界大变局和冷对抗下的大陆发展,为台湾以某种方式搭车前行开辟了路径,这也是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要义。和平有利于大陆的发展,发展过程与发展成果又反过来促进和平,这为祖国和平统一提供了机遇。

  (四)大变局有利于和统、不利于“台独”

  世界大变局有利于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所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将是和平复兴,而作为其中核心任务之一的祖国统一也应是和平统一,否则便会陷入悖论。有了新亚欧板块的依托,中国有条件通过和平发展实现和平崛起与和平统一,故制订了实行“和平统一、一国两制”基本方略,充分表现了战略定力、承载了战略耐心、指明了战略路径,而台湾虽可享有和平,却因方向不确定而没有战略定力,并陷入内部纷争。

  在世界大变局和中美冷对抗之下,“台独”处于大陆遏制压力之下,任何严重冲撞大陆底线的行为都会引发台海危机,影响台湾安定。如果出现“台独”重大变故,冷对抗很容易变成热对抗。在“台独”挑起的两岸热对抗面前,美国也不敢出手相救,愿意站在台方立场的国家屈指可数。还要看到,两岸冷对抗下,台湾会受到美国保护,但须交保护费,且不会得到任何经济利益。在不能抓住大陆带动的新亚欧发展机遇的情况下,台湾会被甩到新兴经济体后面。
  (五)大陆的新发展将改变台湾社群

  世界大变局下的中国大陆新发展和新趋势,将在台湾社会内引发重大分流,一股涌向大陆的人潮将形成登陆群体或曰“居陆群体”,留在岛内的人群自然就成了“留守群体”,前者是有方向、往外走、向前走的群体,后者是满足于现状或无所欲求的群体。这一单纯的分野可以不分蓝绿、不论党派、不涉政治,但不能不对大陆做出抉择。在此情况下,台湾青年群体除了有所谓北青和南青之分〔23〕,势将更分明地划分为“居陆青”与“留守青”,并逐渐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居陆群体”和“居陆青”的意义在于,他们融入大陆社会的过程嵌入了和平统一进程,也成为中国和平发展、和平崛起、和平复兴的一部分。他们将逐渐形成台湾统派的认知和观念,但不同于后者的是,他们不光有观念,还有行动,这种知行合一将成为新群体的大方向。台湾社群的这一分野可能会影响“一国两制”的台湾模式,即可能改变“一国两制”的形态——特别行政区+社群跨界融合,使台湾同胞既保留原有制度和生活方式,又能享有大陆的机会、资源和优势。这才能形成井水通河水的融会贯通、同胞并存的人人合一、福祸同担的休戚与共。

  四、结论

  世界大变局为中国的和平发展与和平复兴开辟了空间、创造了条件,即使无法规避冷对抗,中国也会与各个大国协调合作塑造未来国际秩序。国际格局大变动不以新冷战为发展方向,而是以冷对抗为常态和特征,国际秩序的调整也不会是颠覆性的、激烈的过程,全球政治板块的运动、重迭、作用是“软改造”或“软塑造”过程的关键,新国际秩序将赖以逐渐地、和缓地、柔性地形成。中国在大国外交方针的指引下,将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主要作用,并将为进一步发展壮大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在诸多政治板块的作用下,中国有条件也有能力与美国进行冷对抗,避免热对抗。

  在台湾问题上,客观环境、条件及形势决定了对抗的必然性和激烈性。中国不会拿一中原则与美国做交易。也不会因为自身实力增强就急于武统。但中国大陆随时准备与美台负面行为对抗,所以难以避免在冷热两种对抗间徘徊。从客观情况看,无论冷对抗还是热对抗,结果将是台湾遭受损失或重创。从长远看,世界大变局终究还是有利于中国实现和平统一的,未来一个时期的两岸关系和两岸发展态势,都不会脱离和平统一轨道,尽管台湾处于两种国际力量的拉扯之下,但台湾社会终究会选择向大陆靠拢、向机会靠拢、向未来靠拢。
  注释:

  〔1〕王鹏:《阿根廷“G2”会:两极化世界与中美“全面竞争”时代的到来》,载2018年11月30日,金融时报中文网。

  〔2〕维克多·拉林:《东欧亚地区的新地缘政治》,原载俄罗斯《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双月刊,转引自2018年9月25日《参考消息》。

  〔3〕约瑟夫·奈:《中国崛起改变东亚力量格局 日本担心被美国抛弃》,载11月4日《读卖新闻》,转引自2018年11月6日《参考消息》。

  〔4〕张家栋:《美国推“印太战略”虚招多实招少》,载2018年6月2日《环球时报》。

  〔5〕郑永年:《即将来临的中美新冷战》,载2018年3月13日《联合早报》。

  〔6〕黄靖:《“第二次冷战”不会在中美爆发》,载2018年5月10日《环球时报》。

  〔7〕维·罗特科普夫:《凉战》,载2013年2月20日《外交政策》杂志网站。

  〔8〕马丁·沃尔夫《美国要避免与中国的“新冷战”》,载2018年11月1日英国《金融时报》。

  〔9〕傅立民:《美国没有资格再把中国排斥在外》,载环球网,2018-06-06。

  〔10〕China and the U.S.: A clash of techno-nationalists, by Zheng Yongnian, on Washingtong Post, May 14, 2018.

  〔11〕约瑟夫·奈:《中美面临“合作的对抗”,而不是冷战》,载2018年11月15日《报业辛迪加》。

  〔12〕罗伯特·卡普兰:《中国在南海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载2018年10月12日观察者网。

  〔13〕《冷和平:美国、日本、德国及霸权之争》,载1992年6月8日美国《商业周刊》。

  〔14〕王海良:《地缘战略的高危地带》,载2002年2月11日《文汇报》。

  〔15〕王海良:《“大国协调”格局与两岸关系新建构》,载《中国评论》2014年1月号。

  〔16〕费尔德曼:《两极世界会和平吗?》,载2013年6月15日英国《经济学家》。

  〔17〕维·罗特科普夫:《凉战》,载2013年2月20日《外交政策》杂志网站。

  〔18〕Raymond Zhong、孟宝勒:《新冷战时代:中美高科技领域主导权之争》,载2018年3月26日《纽约时报》。

  〔19〕http://www.guancha.cn/PeterGoodman/2018_04_21_454422.shtml。

  〔20〕傅立民:《美国没有资格再把中国排斥在外》,载环球网,2018-06-06。

  〔21〕崔立如:《中国崛起与国际秩序演变》,载《全球秩序》2018年第一期。

  〔22〕米尔斯海默:《向台湾说再见》,载2018年8月号《国家利益》杂志。

  〔23〕石之瑜:《北派觉醒青年vs南派觉醒青年》, 2018年11月26日《风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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