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中日FTA博弈能否撬动国际经济秩序
中评社香港4月2日电／日本法政大学教授、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赵宏伟在中评智库基金会主办的《中国评论》月刊3月号发表专文《以中日FTA博弈为杠杆建设国际经济秩序》，作者认为：回顾围绕中日自经贸协定博弈的历史和现状，观察日韩的外交行动模式，再比较检证中日自经贸协定和其他自经贸项目的相互关系，从中观察其意义及可能性，得到的结论如下：应该积极推动中日自经贸协定，但是，应该是在整体上同时推动其他自经贸项目。可以学习日本，自2013年以来，同时推进TPP、日本欧盟、RCEP、中日韩四个大规模自经贸区的谈判，而且大有所成。中国也须力行多个双边多边谈判同时推进，因为只有眼观全局，在时间上不失机遇，在空间上合纵连横勇于多头博弈，才能打开一头，拿下一局，进而决胜全局，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拓展出新时代的国际格局。文章内容如下：
中国在时间线上的底线思维，应是抓住特朗普机遇期，建成中国经济可以阻止任何国际封锁的在国际经济秩序上的安排。回顾围绕中日自经贸协定博弈的历史和现状，观察日韩的外交行动模式，再比较检证中日自经贸协定和其他自经贸项目的相互关系，从中观察其意义及可能性，得到的结论如下：应该积极推动中日自经贸协定，但是，应该是在整体上同时推动其他自经贸项目。中国须力行多个双边多边谈判同时推进，因为只有眼观全局，在时间上不失机遇，在空间上合纵连横勇于多头博弈，才能打开一头，拿下一局，进而决胜全局，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拓展出新时代的国际格局。
一、中日FTA博弈的历史和现状
这里我们先利用日本的研究和资料观察一下围绕中日自由经贸协定设想的20年博弈，从中认识其力学机制，看清其动力和阻力，及外交行动模式。
另外，在概念的使用上，笔者不使用“自由贸易协定”一词，因为现在已不局限于贸易，而是包罗全部经济要素的“自由经贸协定”了。英语缩写也不仅用“FTA”，而是常用“EPA”，即“经济伙伴协定”了。
第1回合博弈，日本联韩远中，优先推动日韩自由经贸协定。
1998年10月金大中总统访日，发表日韩联合宣言，日本首次就其对朝鲜半岛的殖民统治行为，向韩国正式道歉，两国首脑首倡“日韩面向21世纪的新型伙伴关系”，并达成了两国加强经济政策协商的共识。根据这一共识，1998年12月，日本贸易振兴机构所属亚洲经济研究所（IDE－JETRO）和韩国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KIEP）以民间共同研究的名义，就日韩自由经贸协定的经济效果开展了共同研究。并于2000年发表了提议推动两国自由经贸协定会谈的报告书。
在前述金大中总统1998年10月访日后的11月，江泽民国家主席访问了日本。日本先在日韩联合宣言中就对朝鲜半岛的殖民统治进行了道歉，却拒绝了在中日联合宣言中向中国道歉。日本正是从1990年代后期开始搞起了对中韩的区别对待外交，推进联韩远中，强化日美同盟的外交博弈。
这阶段，日本是用政治成本换取经济利益，即用向金大中道歉来换取韩国市场，同时以构建日韩特殊关系来获取主导东亚孤立中国的所谓在国际关系上的利益。
第2回合博弈，日韩、还是中日韩、或是中日自由经贸协定。
中日自由经贸协定设想，可以说直至2019年现在，也仍然停留在设想的阶段上，不存在任何政府间协商。
据报道，2011年11月19日在印尼巴厘岛举行的东盟系列峰会上，中日韩首脑定期会晤，达成了就缔结中日韩三国自由经贸协定进行政府间正式会谈的共识。其原因正是由于十几年来韩国对日韩自由经贸协定一直持消极态度，日韩就都主张起三国协定来了。但是日韩又都是仅仅主张一下，因为需要有个政治正确的姿态，实际上是仍然不改消极态度。
此后，2012年4月12日，日本单方面表露过了一次，推动中日自由经贸协定的意向。显然这仅仅是为了给韩国施压，日本对中日自由经贸协定并无诚意。可以观察到，日本的既定方针是日韩、日中韩、日中这一顺序。
中国于2002年11月4日，在与东盟成功地签订了自由经贸框架协定之后，温家宝总理立即提出了中日韩三国自由经贸协定的建议。但是小泉纯一郎首相当场拒绝了中国的建议。至于中日自由经贸协定之事，中国政府从来没有提及过。
在这一回合中，可以观察到韩国一直是以本国的经济利益为重。1998年至2011年的韩国，还无力跟日本进行经济和科技竞争，所以不会因政治及国际关系上的所谓利益搞日韩经贸协定，把市场让给日本。
第3回合博弈，中韩协定优先。
在日本表露想搞中日经贸协定的翌月2012年5月，中韩却宣布了开始自由经贸协定政府间正式会谈了。对韩国来说，能够在巨大的中国市场享有优惠是其最大的经济利益。这时期中日关系和日韩关系也都在快速恶化。
接着2012年9月27日，正是在日本把钓鱼岛国有化的月份，中日韩却宣布争取于年内开启三国协定的政府间正式谈判。迈出这一步是日本做了积极的努力，希望平衡一下中韩开始经贸会谈的消息。中韩对于一个协商了十几年的三国项目的开始谈判，这也无可反对，都表示了同意。实际上，此时期无论是中韩协定还是中日韩三国协定还都完全看不到有出成果的可能性，甚至看不到各方真有要积极作为的态度。
第4回合，中韩自由经贸协定的缔结，及中日韩协定、RCEP、TPP、日本欧盟协定的多角博弈。
2013年，习近平当选国家主席后，立即指示加快推进自由经贸协定谈判。中国自2002年成功签订中国和东盟自由经贸框架协定以来10年间，再无中国与主要经济体的自由经贸协定。2013年3月28日，中韩终于开启了政府间正式会谈。中国同时开始发力推动与瑞士、澳大利亚多年来断断续续的谈判。翌年，中韩、中瑞、中澳谈判皆宣告完成。中国还同时启动了和新西兰、东盟自由经贸协定的升级谈判，并均于2015年得以完成。新西兰、韩国、瑞士、澳大利亚是第一批与中国签订自由经贸协定的发达国家，东盟是中国唯一的多边的达六亿人口的大规模自由经贸区。
韩国在与中国的自由经贸协定的谈判得到突破时，2014年11月之后，甚至中断了跟日本的谈判，对中日韩三国的谈判也更加消极。韩国和日本对中国的出口货贸同质性很强，互为第一竞争对手，所以韩国基于中韩两国的自由经贸协定而独自享有在中国市场的减免关税待遇，这对韩国是重大利好，对日本极为不利。至此，日本二十年来推行的构建日韩特殊关系、对抗中国的外交政策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也是中国自2013年以来推动中韩特殊关系外交，打破日本和美国奥巴马政府的遏制中国的图谋取得了成果。
可以观察到，中韩的自由经贸协定都是以经济发展为第一要务，也都是在国家首脑强有力的领导下，突破了国内各种利益的牵制而得以结出果实来的。同时，中日和韩日关系严重恶化干扰了中韩和日本的经贸关系的发展。
第5回合，日本在2012年12月安倍晋三就任首相之后，开始强力推动构筑自由经贸协定网络。
2013年1月21日，刚上任的经济产业大臣茂木敏充在日本记者俱乐部发表讲演专门阐述政府的自经贸新政，要点如下。①
第1，“日本企业面对着（1）日元升值，（2）自由经贸圈建设的落后状态使日本出口必须支付高关税，（3）企业法人税等国内的高税率，（4）进口能源价格的高腾。这是四重苦。日本跟韩国等国家比较，因自经贸区构建没有进展而陷于不利状态。”
第2，就TTP（环太平洋经济伙伴协定）“尽早与美国商定进行谈判前协商的时间”。
第3，“日本经济借力高速发展中的亚洲，这是不可或缺的。”对于中日韩自经贸区项目，设想下个月就跟中韩开准备会，3月或4月就进入具体谈判阶段。
第4，对于仍在紧张状态的中日关系，“对日本来说中国是最大的交易伙伴，对中国来说需要日本的零部件、机器设备、投资等，是相互依存关系。”“事实上，日中两国都在今年换了新的领导人，希望使今年成为深化合作之年。”
但是，从日本此后的外交行动模式上来看，日本始终把TPP放在第一位，顺次是日本欧盟EPA、东盟＋6的RCEP、中日韩自经贸区。中日韩自经贸协定的谈判，最近在2018年并无明显进展。②RCEP则以东盟为中心在向前推动，但是由于印度拖后腿，2018年没能达成协议，只好延期。
可以观察到日本的自经贸区外交行动模式始终是政治第一，经济第二。日本的外交目的是以TPP为基础在环太平洋地区构建以美日为中心的从经济到政治的区域支配秩序，以日本欧盟EPA和美欧EPA（TTIP）为基轴，再借力RCEP从太平洋延伸到印度洋直达大西洋构建以发达国家自经贸集团为中心的世界支配秩序。安倍是意图以三洋联网对抗一带一路。③
2016年和2018年，TPP和日本欧盟EPA完成了签约，但是美国特朗普政府退出了TPP并取消了与欧盟的自经贸区谈判。
日本的构建以美日欧盟发达国家为中心的区域和世界秩序的梦想失败了。不过日本争得了自经贸区建设的大跃进，在主要经济体中，成为仅次于韩国的拥有广阔的世界性自经贸区的国家。还应关注的是，在美国退出TPP之后，日本战后首次发挥领导力，建成了由剩下的11国组成的“TPP11（国）”（自称“CPTPP”）。日本今后会以战后第一次坐上了的“一家之主”之尊，力争把CPTPP经营成为一个日本领头的国际合作组织。
日韩之间，在经济利益上、政治利益、国际关系利益上对立大于合作，韩国的外交行动模式是从来不屑于跟日本联合对抗中国，而是相反，跟中国追求互利，跟日本保持距离，在中美之间也是尽力争取平衡，两面不得罪。
二、中日自由经贸协定的经济意义
先确认一下自由经贸协定的意涵。第1，当今自由经贸协定所指的是涵盖所有的贸易（substantiallyallthetrade）的协定。第2，要求须有全部货贸项目的90%以上达到零关税。第3，所签协定须规定在合理的期间内完成降关税为零，一般要求在十年内完成归零。
可见自经贸协定在经济面的直接意义就在于降关税，即降成本。同时，自经贸协定还有很多间接经济意义，会进一步促进降成本，并会促成相关国家间伙伴关系的发展。
自由经贸协定的经济意义又因国而异，这就须在比较中观察。下面具体观察一下缔结中日自由经贸协定对两国的意义。
1，直接经济意义
所谓直接经济意义可理解为协定规定的降关税、取消非关税壁垒、内国民待遇等措施可以直接降低企业经营成本。
首先，自经贸协定对签署出口商品关税率的降幅越大其意义就越大。那么，来看一下日本跟发达国家之间的关税率。发达国家之间在WTO框架下关税率已逐步降到了很低的水平，日本和美国，及欧盟之间的平均关税率已经在2%左右。比如汽车，日美之间虽然没有自经贸协定，但是日本对美国车已经给了0%税率，而日本车出口美国时的美国关税率是2.5%。相比一下日本车出口到中国时的中国关税率2017年是25%，2018年宣布改革才将到了15%。可见，日本第一优先搞跟欧盟的EPA，及跟美国的TPP，但是实际上在经济上并无很大意义。而如果跟中国搞自经贸协定，可以减免高关税，其意义才非常之大。所以可以说，日本追求跟欧美的自经贸圈主要是为了政治、国际关系上的目的。
其次，出口量越大的出口对象国，与其的自经贸协定的意义就越大。如对日韩来说第一大出口对象国是中国，那么日韩跟中国的自经贸协定就会使其出口的最大部分得以减免关税，其意义当然就会超过跟所有其它国家的自经贸协定。
而中国的最大出口对象是欧盟、美国、东盟，所以对中国来说跟日韩的自经贸协定还不是意义最大的。
对于日本的意义，日本外务省曾如是分析：2017年“我国（日本）的主要贸易对象国中，中国第一，占有（日本）对外贸易额的21%，韩国第三，占6%。如果结成中日韩自经贸圈，三国的GDP及贸易额占有率达到世界的两成，亚洲的七成……这对维持和增进我国（日本）的经济发展是不可或缺的”。④
再比较一下自经贸协定之于竞争对手的意义。日韩对中国的出口商品同质性很高，基本是同类商品，而中韩于2015年6月1日自经贸协定正式生效了，中日之间却没有自经贸协定。计算一下2015年1月1日时间点的日韩各自的对中国出口加重平均关税率，其分别是6.2和5.7。而此后第十年，假定中日间仍没有自经贸协定，那时的加重平均关税率就将变成韩国2.8比日本基本不变的5.7。再到中韩降税过渡期完成的第二十年时会变成2.2比日本的5.7。⑤日本将在对中国市场的出口上败在韩国脚下。这也是韩国积极推进中韩自经贸协定，而在一旦签订之后就对中日韩三国协定越趋消极了的原因。
在这里应该指出的是，中韩自经贸协定规定了在全部商品项目里韩国92%和中国91%降到零关税，但是却又规定了一个二十年的过渡期，而在第一个十年时零关税率只达成中国66%和韩国77%。这就没有达到前述的WTO标准，而且是中国相对保守，这会影响中韩自经贸协定的对外开放等正面效果的发挥。中国应该邀请韩国开启自经贸协定2.0版的升级谈判。
2，间接经济意义
所谓间接经济意义可以理解为自经贸协定对特定的国家的溢出经济效果。间接经济利益可以说对于处于从中等收入国家向高等收入国家过渡期中，并以制造业立国的中国来说，其意义大于其他所有国家。
首先，自经贸圈是市场基本建设。其不仅仅是直接的降税降费利益，更重要的是降交易成本，制度成本，甚至包括降低基础设施的建设及物流成本。中国是世界第一出口大国，但是现在处于劳动力减少、全生产资料成本上升、制造业薄利经营的瓶颈中。可是中国这种人口大国又不可能走发达国家企业那种一走他国、了断本国制造业的老路。更不用说，美欧日等发达国家现在也在后悔它们美其名曰的产业升级而搞出来的制造业空洞化和什么服务业为中心的产业构造。中国在此时，能得利于自经贸协定所带来的降成本的话，那对经济发展就是极其重要的了。
试想一下，在制造业平均利润率已经跌破了5%的现状中，通过中国的自经贸圈设置使制造业成本降低数个百分比的话，那就是救命钱，是何等的受益！对中国经济来说，已经到了须只争朝夕去做自经贸圈的时刻。自经贸圈可以延长中国制造业发展的机遇期。应该去摸索构建一条既有制造业的持续发达，又有服务业的登峰造极的新型国民经济之路。中国为什么要走西方去制造业之经济没落的老路呢？为什么要相信它们的没落之路呢？
其次，自经贸圈对于掌握着制造业全产业链的中国是最大的利好。日本外务省也曾明确地指出：自经贸圈会促进产业链在广域市场中的最适宜配置。⑥逻辑很明确，中国企业可以作为龙头在自贸区中，根据市场机制最适宜地配置资源，构筑起广域性的研发、生产、销售等的全产业链系统。中国急需构建中日、中日韩、RCEP、一带一路自经贸圈，构成一个以中国为龙头的环环相扣的自经贸圈。这将使中国制造业可以经得起美国及其他国家的攻击，而立于不败之地，进而引领世界经济发展，建成牢不可破的中国的国际伙伴关系群。
从前述考察中看到，中日及中日韩自经贸协定有不可或缺的重大意义，是必须做的。国务院《关于中美经贸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的白皮书指出：“中国将加快中日韩自贸区谈判推进中欧投资协定的谈判，争取早日达成一致，并在此基础上将中欧自贸区问题提上议事日程。”“中国愿意在平等、互利前提下，与美国重启双边投资协定谈判，适时启动双边自贸协定谈判。”
三、以中日FTA博弈为杠杆建设国际经济秩序
事物实现的可能性即系于博弈的可操作性，而博弈的可操作性又系于时间和空间上的谋划了。
1.ﻩ时间的谋划，须以我为主，寻机插针，抓住特朗普机遇期。
机会、机遇是找出来的，创出来的，且是抓过来的，做成功的。这就必须要有以我为主的意识，有主动出击的锐气。
中国在时间线上的底线思维，应是抓住特朗普机遇期，建成中国经济可以阻止任何国际封锁的在国际经济秩序上的安排。
中国的两个成功经验：一是2000年抓住机会，短期决战，2002年即签订了中国东盟自经贸区，其现今也是世界上涵盖人口最多的自经贸区，双方计划贸易总额是2020年突破一万亿美元。这个规模甚至可以弥补中美经贸战带来的可能亏蚀。试想，当时中国刚刚参加了WTO，完全可以找到一个“稳妥”的理由，比如说：等苦斗完WTO的各项难题之后，再考虑跟东盟的经济一体化问题吧。可见当时不失时机地做出了这个重大决定的历史分量。
二是时隔十二年后，2014年中国迅速拿下了中韩、中澳、中瑞自经贸协定。此时当然也可以用先集中力量办好一带一路，不可四面出击来说事。可见，此时中国重振进取精神，奋发有为再开新局，颇具现实意义。
站在2019年回头看，2002年和2014年的这两次的成功，是时不我待的，而且可以说，有了这两次的成功，中国才有了谋划高台阶的自经贸协定的资格和能力，才有了应对奥巴马及特朗普美国反华攻势的底气和经验。
不妨再放开试想一下TPP的博弈过程：（1）2006年新加坡、新西兰、智利、文莱四个小国签订TPP时，中国就不失任何大小时机，先参加进去的话，哪里会有三年后的奥巴马搭TPP便车？（2）就是2009年奥巴马搭TPP便车伊始，他装模作样地说这是APEC机制下的项目，号召APEC成员国积极参加，却还没有一国举手之时，中国马上举手的话，哪里会有2013年的日本参加TPP谈判和2016年的TPP签约？幸亏2017年特朗普退出了TPP。（3）2017年2月，智利、秘鲁、墨西哥因担心TPP寿终正寝而要求中国与会协商时，中国立即宣布参加的话，日本哑巴吃黄连，想反对也说不出口，这就不可能有今日之日本充当领导的CPTPP了。外交就是博弈，习近平主席讲：要善于博弈。
今天，中国须寻机抓机，按先后顺序清单应该有：
第一波，除了中日、中日韩自经贸协定，及正在谈判中的RCEP和中国欧盟投资保护协定，最重要的博弈是立即表态参加CPTPP第二批加盟谈判。现在已有韩国、印尼、泰国、英国等表态了参加意愿。中国绝不应该自绝于APEC机制下的这一重大进步安排。最应该警惕的是特朗普突然宣布重返TPP，排斥中国，甚至搞起跟台湾谈判。
另外，中国还应该优先谋划跟一带一路沿线所有的国家建立双边或多边的自经贸区。如开展上合组织、金砖五国、中非论坛等的自经贸区谈判。
第二波中第一位应该列入英国，接着才是做中国欧盟自经贸区，及中美投资保护协定和自经贸协定的工作。第二波中的中欧和中美项目是对方一直不想跟中国做的项目，所以在时间上只能排在最后。中国可以抓紧跟退欧的英国完成自贸区谈判，再跟非欧盟成员的欧洲国家及加拿大、墨西哥先完成自贸区谈判，如果中国参加CPTPP的话，也会顺水推舟地完成跟加拿大和墨西哥及英国的自经贸区安排。这样才能逼着欧盟和美国上架，最终放弃反华战略，接受中国。其意义之重大是不言而喻的。
2，空间的谋划，应该促成多个双边多边谈判同时进行。
前述之“时间的谋划”中，已经论及，促成多个双边多边谈判同时进行，才能形成广域的正面的良性竞争向上的态势。不如此，就很有可能在各种干扰之下被搞得一事无成。中国应该首先抓住中日关系回暖之机，开启空间布局。
第一、中国邀日本共同宣布开启中日自经贸协定的谈判。2018年9月，日本已被迫同意跟美国开始货物贸易关税的谈判，又已经在跟中韩谈着三国自经贸协定，所以不好拒绝中国的要求。中国可以搞强行突破，这也是助力日本走出美国霸权的阴影，促其优先发展中日经济关系。
第二、同时，中日宣布：力争于2019年内完成中日韩三国自经贸协定的谈判。这是促使日本同意开启中日自经贸谈判的条件，也是对韩策略。因为如前所述，对韩国来说，只有中韩自经贸协定而没有中日和中日韩协定的这一现状是最有利的，而对日本来说是最不利的。中国可以用两个协定同时谈的好处来说服日本，即因为开启了中日自经贸协定的谈判，就会使韩国打消拖延中日韩协定的念想。而对中国来说，两个协定的谈判双轨并进，相互促进，谈成了一个，就是胜利。另外，美国如果想破坏，也是拖住了一个项目还有一个项目，全无效果。而事先谋划出如此空间格局的话，美国也就失去了捣乱的兴趣。
第三、中日共同表明：尽最大的努力促成RCEP于2019年完成谈判。这对中日和中日韩自经贸协定的谈判也是巨大促进。由于印度的承受力有限，高水平的RCEP协定不容易谈成，可以说服日本，给印度较长的过渡期，或者先谈成一个力所能及的协定，然后马上开启升级谈判。
第四、中国宣布支持日本对CPTPP所做出的努力。因为TPP开始是由于APEC全体的自经贸区很难实现，而有少数成员来先行一步，用以促进APEC的发展的一个协定。这是TPP的初始理念，TPP现在在性质上也是APEC机制的协定。现在APEC成员中已有韩国、印尼、泰国等表明参加意愿。中国应该宣布支持TPP的开放理念，并顺水行船地表态在TPP开启第二批加盟谈判时，中国可以考虑参加谈判。要让日本只好说表示欢迎。日本当然不情愿让中国进TPP，怕威胁它的领导权。但是，外交博弈不相信客气，该硬上就要毫不客气。
第五、让日本表示支持中国就同欧盟的投资保护协定和中国欧盟自经贸区谈判所做的努力，支持中国就中美投资保护协定所做的努力及就中美自经贸协定所提出的设想，支持中美通过对话解决中美贸易摩擦。
综上所述，回顾围绕中日自经贸协定博弈的历史和现状，观察日韩的外交行动模式，再比较检证中日自经贸协定和其他自经贸项目的相互关系，从中观察其意义及可能性，得到的结论如下：应该积极推动中日自经贸协定，但是，应该是在整体上同时推动其他自经贸项目。可以学习日本，自2013年以来，同时推进TPP、日本欧盟、RCEP、中日韩四个大规模自经贸区的谈判，而且大有所成。中国也须力行多个双边多边谈判同时推进，因为只有眼观全局，在时间上不失机遇，在空间上合纵连横勇于多头博弈，才能打开一头，拿下一局，进而决胜全局，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拓展出新时代的国际格局。
注释：
①http：／／news.livedoor.com／article／detail／7334938／
②日本毎日新闻报，2018年3月21日。
③赵宏伟《为抗“一带一路”，安倍搞起来三洋联网》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网页，2017年11月28日。
④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fta／epa＿seminar／1301／pdfs／betten1.pdf
⑤https：／／www.mizuhobank.co.jp／corporate／world／info／cndb／economics／insight／pdf／R208－0118－XF－0105.pdf
⑥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fta／epa＿seminar／1301／pdfs／betten1.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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