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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琴:国际政治势力移转,是“实力原则”

前台湾地区“新闻局长”、中华经济研究院大陆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锺琴(女)在研讨会做了主旨演讲并回答了与会者的提问(中评社记者 宋楷文)

海外中国国民党联盟日前召集了一次视频研讨会。探讨拜登新政府执政下的中美关系发展与台湾问题(中评社记者 宋楷文)

  中评社洛杉矶2月10日电(记者 宋楷文)美国拜登新政府在对华政策上表现出“既竞争又合作”的趋势,拜登说中美未来有“极端竞争”,但非冲突。他的政府将更加关注国际规则。

  未来四年中美关系合作与竞争将是主流吗?为此,海外中国国民党联盟日前召集了一次视频研讨会。探讨拜登新政府执政下的中美关系发展与台湾问题。

  前台湾地区“新闻局长”、中华经济研究院大陆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锺琴(女)等在研讨会做了主旨演讲并回答了与会者的提问。

  锺琴演讲主要内容如下:

  今天我们谈这个题目,我想从一个基本点来探讨:国际政治势力的移转,最根本的还是“实力原则”。因此,美、中未来关系的展望,就要看到底美、中两国目前各自处在哪个位置。

  我认为美国拜登政府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国内经济的问题。先看美国的贸易帐,美国的贸易逆差长期持续扩大,丝毫没有解决或缓和的迹象。而在这次疫情冲击之下,国内的失业率不断攀升,已经到了10%以上,未来的半年一年之间,失业的状况是否能轻松的解决是一个大问号,这是拜登政府的很大的挑战。更重要的是,美国的国家债务严重超标,为了要舒缓疫情,拜登政府近期打算祭出1.9兆美元的纾困方案,另外在未来四年内又打算在清洁能源的发展上投资2兆美元,在未来的10年,还要做1.3兆美元的基础建设,这样加一加,就有5兆多新的赤字债务产生,再加上过去已经存在的累积赤字,眼看的就是超过10兆美元的国家债务。如此庞大的国家债务,依据过去的经验将会透过量化宽松,转嫁到其他各国来承担。未来在多边的协商下,还可不可能继续维持这个状况?此外,美国的移民政策、族群问题、贫富差距也不断扩大,反映出他的税制是相当失衡的状态;再加上民主党拜登现在主政,又主张要继续调整基本工资到25美元每个小时,以这样的基本工资水准,美国又要如何与其他国家在传统产业上竞争?因此,在疫情之后,美国长期深受纠缠的国内经济问题并不易解,其国力继续缓慢下行的机率还是很高的。尤其在面对处理经济问题之前,首先必须要控制住现在非常猖獗的疫情,因此在可见的未来,例如一年之内,美国经济实力恐怕无法复原到疫情前的水准。

  如果我们从一个基本的架构来思考,我记得在2011年左右,美国有位智库学者Arvind Subramanian 写了一本书叫《ECLIPSE:LIVING IN THE SHADOW OF CHINA’S DOMINANCE》也就是说,美国会不会面临一种生活在中国强势主导的阴影下的世界秩序,也就是所谓大国崛起、国际政治势力版图移转的问题。我觉得这本书提出的一些基本概念,颇值得玩味和参考。作者从过去两百多年的世界发展历史,检视了军事、科技、教育、人才、经济等多项指标,观察所谓大国崛起的现象。作者发现,继英国在全球引领风骚100年后,美国接续崛起,到目前也约走了100年;作者进一步探讨:若以同样的指标来看中国大陆,是不是也可能以同样的模式来崛起?综合过去200多年主要国家各项指标评比的结果,作者发现其中最重要的只有三个指标:一是GDP量体,第二是贸易总量,第三就是外部金融实力(以我们最熟悉的美国情况来讲,就是它的货币全球发行权)。在早期英国引领风骚的年代,主要是透过它的殖民主义,以军事支撑的贸易霸权主义称霸了世界,成为日不落帝国。美国崛起以后,尤其是二战以后,美国主导重建战后世界秩序,建立了很多国际的组织,包括联合国、世界银行、GATT以及后来的WTO,透过着这些国际组织,整合领导全球各国推动贸易自由化、降低关税和非关税障碍,乃至投资的自由化。

  但是这个整体的政策走过一个阶段以后,我们就看到美国慢慢不再去关切WTO的问题,因为WTO世界贸易组织里面一百四五十个国家,发展的层次差很多;在第一阶段针对降低关税、排除非关税障碍等这些议题已逐步落实并建立起规则之后,对于数量占多数的经济落后或还在发展中的国家,就已经无法再去全面配合包括农产贸易、智慧财产权、服务业贸易、政府采购、竞争政策等更进一步的议题。因此在2000年之后到2010年中间,美国就开始慢慢对WTO丧失了兴趣,转而去经营APEC,其成员是相对富裕的国家,更以APEC基础发起了在特朗普退群之前的TPP(跨太平洋伙伴贸易协定)。只不过美国在特朗普上台后率尔改采单边主义,自己退出了TPP,以至于后来由日本接手主导,签署了有11个国家参与的CPTPP。在整个特朗普“退群”的风潮之下,不但联合国已经失宠,有一段时间WTO特朗普都不愿意去处理,导致美国在过去四年几乎在国际经贸组织中的真空状态。

  新上任的拜登总统若要重新塑合盟邦关系,返回多边主义,就必须回头重视联合国、WTO的运作以及继续去经营APEC、乃至考虑是否要加入CPTPP(或者企图重新谈判)这些重要的区域性经贸组织。由于目前美国的主流企业所需要的就是服务业贸易的突破,以便取得在更多国家运营时的自由化,另如智慧财产权的保护、政府采购的突破,以及有关竞争政策、人员流动等符合美国大企业全球竞争利益的问题。然而,以目前拜登政府所面临国内疫情与经济复苏的严峻情势,这些都必须必须排到第二、甚至第三位慢慢的来做,短期内应该只是口头的表态,拜登政府目前应该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筹码去积极地“重返”国际,甚至参与新的一些国际经贸组织内部的谈判。

  相对的,中国大陆就正好在特朗普积极“退群”的这一段时间里,包括现在拜登政府还必须保持相对低调的状况下,中国大陆已经做了一个相当程度的“接手”,某个意义来讲也就是接下了一种潜在的“大国领导”的角色。

  我们最近看到包括RCEP15个国家(东协十国加五)已经正式成立了。在2020年底,北京也赶着时机和欧盟国家签订了“中欧投资协定”。大家必须注意,欧盟里面多是已经发展的国家为主,因此中国大陆这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由于协定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我们刚刚提到CPTPP过去中国比较视为畏途,不太愿意很快开放的服务业贸易、智财权规范、政府采购、竞争政策等问题。中国大陆既然已在2020年底咬了牙签下中欧投资协定,这也是为什么习近平在之后马上就向国际间表态他也很有兴趣参加CPTPP。过去他还没有准备好要开放的金融领域、政府采购、竞争政策等等,既然已经向欧盟敞开了大门,不妨就以国内本身建制上的落实以及市场的开放来吸引更多盟邦和它站到一起,甚至去吸引美国加强多边协议下的交流和合作。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注意到,在RCEP和中欧投资协定签署了之后,从东亚的日、韩到东协与欧盟,几乎全球三分二的经济力量已经大致和中国成为一个经贸盟友的状态。

  除了上述组织之外,大家较少提到的还有一个“上海合作组织”,目前主要的成员国包括俄罗斯、中亚和南亚大概已经有8个国家,而在排队等待进入的还包括以色列、沙特阿拉伯、伊朗等16个国家。再下一步,中国大陆也一直长期经营、努力整合“非洲自由贸易协定”,也就是说从东亚、中亚一直衍生到欧洲,然后跨到非洲,未来南美,这个一步一步区域化的逐块的整合,中国大陆一直都在默默的做。相较于特朗普过去四年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而且还得罪了非常多的盟邦,在国际政治和经贸实力的天平上,中国大陆和美国之间确已产生明显的消长之势。

  当然,不可讳言,美国依旧是一个已经称霸一百年的大国,所以他本身还是拥有十分雄厚的科技力量、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这我们并没有想去贬低它,更不应该忽视它。只不过遭到2020年的疫情摧残,使它的国力大为损伤。回顾过去2008年的次贷危机,其实也对美国本土经济造成非常大的伤害,这个伤害其实某种意义上到2020年都没未完全恢复。再加上去年开始至今未止的疫情,未来美国的实力应该是会逐渐往下走,能够持平就不错了。相对的,中国大陆若能突破这次疫情稳步往上,消长之间,则未来国际政治领域的势力版图,大的走向是可以预见的。

  我刚才提到的那本书,作者以他的三个指标,一个是GDP的量体。目前有好几家国际经济研究机构预测,中国大陆的GDP有可能在2028年超越美国,较疫情之前的评估提早七年。如果我们不是用美元计算,而是用购买力平价来计算,很多机构甚至认为,中国大陆在2020年的GDP已经超越了美国。第二个指标贸易总量,就在去年,中国大陆也已超越美国,成为全球贸易量最大的国家。第三个外部金融实力,亦即是否拥有货币的控制权,这一点很显然美国在这方面的力量应该还是可以走相当长的时间,展望未来的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不会完全消退。但在另外一方面,我们也看到未来货币数位化可能是一个重要趋势,而在数位人民币方面,中国大陆应该是最早投入的国家,我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2014年人民银行就已开始投入研发数位人民币问题,甚至在最近两年已开始进行试点,也有相当的绩效出来。相形之下,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大概是自去年才开始投入这方面的探讨,欧陆方面也是从2017、2018年才开始有少数国家展开这方面的研究。换句话说,作为国家货币的另外一种形式,或者说未来形式的数位货币的发行,中国大陆在技术上是领先其它主要国家的。另外在传统形式的货币领域,中国大陆也透过建立自己国内各种的交易所,以及和他的若干盟友之间直接用人民币来做交易货币,逐渐在试图脱离美元的掌握。因此在人民币的国际化方面,中国大陆也并没有忽略这ㄧ块。总结上面这三个指标,就理论模型上来看,好像也和中国大陆顺势崛起,引领未来一个阶段的全球强权这种趋势,若合符节。

  回过头来看美国,尽管拜登在行有余力的情况下重新回到多边主义,竭力恢复其与盟友间友善的关系,以便在多边架构中对北京进行较为有序的竞争或者说压制,但是在疫情过后全球经贸态势转移,美、中实力已有所消长的情况下,届时在有关竞争政策、服务业开放、智慧财产权规范等种种议题,在国际多边组织内的谈判可能都会另起炉灶,这就是”规则制定”的问题。

  如果说中国大陆在全球的经贸的地盘上已经做了相当完整的部署,同时在国际组织的虚空期,他也进入做了相当程度的接手领袖的地位,那么未来即使拜登政府要重回国际多边组织的谈判,不管是联合国一般性的政治、军事议题,或者纯经贸领域的议题,美国不见得能够像过去二战之后那样全盘掌握话语权,许多领域可能必须面临重新的谈判的压力。尤其是过去四年,特朗普横行霸道的做法完全摧毁了过去国际经贸组织的共识,更是一个好的理由和时机,让很多受到欺压的国家一起联合起来说我们要重新谈判。这个隐含的意义就是说,我们要重新选择国际组织的领袖,我认为这是透露出来很重要的一个未来趋势的观察点。以智慧财产权为例,过去由于欧美的企业独领风骚,很多智财权的规定,对于发展中的后进国家是非常不利的,当然对现在想要挑战美国老大地位的中国大陆也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我个人认为,包括智慧财产权、政府采购、竞争政策等种种的谈判,未必是照过去美国当老大时制定的规则来走,而是有机会朝向比较平均化的方向调整,以便容纳更多的国家一起来参与。

  以上所谈是未来可能形塑美、中关系的一个大的背景。由于今天时间不多,我以下就直接跳到美、中关系当中实际可能的发展。我认为未来美中关系可分两部分来观察,一个是“虚”的面,美国应该会坚持、并且强硬地表态;一个是“实”的面,美国反而会保持弹性,斗而不破。所谓“虚”的面,主要是指拜登时常提到的”价值同盟”:口号会喊的很响,但是未必会以强悍的实际行动来支持。我称这个叫”务虚”的一面,但这也是美国必须要坚持的,因为这会成为它在进行国际谈判也好,进行压制围堵也好,和中国大陆彼此竞争时的一项很好用的概念性工具。但它仍然是一个虚的东西,因为以美国目前的实力以及它本身在企业利害上的计算,拜登政府应该不会把它用到”实“。另外包括像军力的对峙,例如在南海的部署,或者台湾控制第一岛链咽喉的地位等等,这些在过去特朗普时代军舰、军机不断往返的美中角力的场域,我个人认为未来还是会偏向嘴巴说的很响,但是实际行动不会太过强烈和强硬,这是我归于”虚”的一块。

  但是在“实”的这一面,也就是关乎经贸和科技竞争的这一块,我认为反而会出现比较弹性的操作。因为照我刚才的观点,如果说拜登政府重回多边主义和国际组织,他所面对的将不再是过去那种美国独大的形式。他面对的将是北京已经部署好的、高强度挑战的多边组织和多边协议。这个时候,美国就必须以它当下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作为基础,采取较以往更为务实和更具弹性的做法。我认为这将是拜登政府未来”重新入群”时所面对的基本状况。所以我会把未来美中之间的贸易角力和科技角力称为”盖上一层国际组织面纱的科技战和贸易战”。并且,这层面纱还可能是一条新的面纱。

  比方说,过去特朗普强烈制裁中国大陆,单向提高25%的关税2500亿美元等等,甚至不断加码,其实这是完全违反WTO精神和原则的做法。拜登要重返国际多边组织,中国大陆就可依循多边规则诉讼到底。虽然拜登政府目前仍按兵不动,对于现存的关税也不想立刻拆除,因为未来可能可以以这些关税作为对北京进行各种谈判的有利工具和武器,他会慢慢拆,慢慢把不合理的部分卸除掉。但是中国大陆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它过去就已经向WTO提起诉讼,但是被冷处理,相信北京未来会继续循正式管道来解决争议。可以说,经过特朗普四年空窗期,北京已经在许多国际组织中取得了相对优势的话语权,不管是在WTO、全球气候协定,或者在伊朗核协议的谈判,中国大陆可以说已经取得一定的杠杆,来为中国本身讨回一些经贸上的公道。我甚至觉得,未来即使在科技战方面,拜登可能也不会像过去一样拥有太多的武器,随意就给你做一个制裁。这些规则,未来在新一轮的多边架构下,有可能会很快地排上议程,重行讨论并制定出适用于多边互动的国际准则。

  若要对上面做一个简单的总结:科技战和贸易战应该会继续打,但是拜登政府会保持弹性。这是他实质上必须要去争取,但已经没有太多工具和实力去做“压迫性争取”的领域。未来美国政府面对的是一个必须和中国,以及和中国结盟的一些国家(某种意义上也包括欧盟)共同来协商办事 ,而无法再以极端姿态予取予求的新时代。

  最后谈一下美台关系的发展,这点我个人是比较忧心的。我们都很清楚,目前蔡政府的基本策略就是反中、抗中,因为这可以透过“价值同盟”概念的操作为它带来很多选票,藉以延长民进党执政的预期。一般人比较没有看到的是,在拜登主政之下,由于他自己国内的经济情势很棘手,使他需要花很多力量去处理,但是华府又希望能够尽量掣肘中国的崛起以减轻对于美国利益的威胁,那么“联合台湾”、“巩固美台关系”就会成为拜登政府绝不会轻易放弃的策略。只不过他的这个隐性的策略绝不会摆明了做。表面上,拜登政府对台政策绝对会严格遵守所谓的一中政策、三个公报,加上已经揭露出来的所谓六项保证;但是在台面下,拜登政府应该会某种程度乐见蔡英文政府目前所走的路线,而不是和中国大陆扩大交流,甚至和平谈判的取向,这是我比较忧虑的关键点。这种忧虑,并不仅仅是从台湾执政者自身的路线来看,而是从美国的关切点和利益角度来看的。我认为虽然表面上拜登不会明白地去得罪北京,但其骨子里还是希望台湾采取和大陆对立和分离的路线。

  我认为,台湾和大陆之间的关系,还是必须由我们两岸自己去处理(美国台面上的话也是这么说:两岸的问题应该由中国人在和平原则下自己去解决)。我们若关切台湾本身的发展,无论是在经贸或者民生各方面,就必须保持两岸和平交流的可能性,而不可孤注一掷地片面倒向美国。美国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美国的领导地位可能未来五年、十年就被中国大陆超越了,所以我们最该关切的是怎么样直接面对中国大陆,去寻求我们最正确的政策路线。

  自从邓小平倡导“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陆历经四十余年的发展,已经跃升为国际间“坐二望一”的强权。倘若以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立国架构来检视,中国大陆无疑已经在“民生主义”方面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在“民族主义”方面也可见相当的努力和成绩;未来若能在“民权主义”上能够更加的明确和落实,则不一定要走已经证实具有相当局限性的西方民主制度,只须在“民权”和“法治”的各项落实上能够更加到位,那么我深信两岸的中国人应该都会有共同的想法,“合”才是两岸人民最佳的选择!

  该场研讨会议由金禄慈博士主持。包括资深外交官、前台湾驻纽西兰代表介文汲,前台湾地区“新闻局长”、中华经济研究院大陆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锺琴(女),前海军中权军舰舰长、中华战略学会研究员张竞等做了主旨演讲并回答了与会者的提问。

  参加研讨会议的还包括海外中国国民党联盟召集人张学海、谢宗煌,国民智库共同召集人邹志强、陈维正、徐中,美西华人拹会会长徐和生,南加复兴岗校友会会长江天柱,大专校友会前会长赵善仪,资深经济顾问李梦飞,海外国民党联盟盟友叶盛康、唐克、林慈、钮廷肯,(北加州)张占正、魏宏利,(多伦多)田文欣,(华盛顿DC)陈继亮,资深媒体人蒋天铎、潇枫、张修杰等约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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